第六十九章 “他若泉下有知……”（2/2）

可金季欢只是轻轻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回来，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惊扰的死水。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商纵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看到那死寂的潭水深处，连一丝微弱的涟漪也没有泛起。

他颓然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药，我会按时送来。吃不吃，治不治，你自己想清楚。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要靠你。更不要忘记，葛掌柜将他毕生所学传授与你，不是为了看你只不过是雕不了萝卜花儿就一蹶不振的。”

“只不过是雕不了萝卜花？”金季欢终于开口了，她缓缓抬头看着商纵：“我不能再切菜了，也不能再炒菜。这只手废了，我就再也没办法做厨子了你知道吗？”

泪水再次滚落，她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你不会懂，你这一辈子什么路都是铺好的，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总提刑，你这辈子有过什么事，是你光是想到要去做到它，就会激动得夜不能寐、浑身不得安生的吗？”

她抬起双手，直直瞪着商纵控诉道：

“想做出天底下最美味的菜肴，想成为名震京城的大铛头，想拥有自己的饭店酒楼……这么多年，生着冻疮、手上被划伤都阻止不了我日夜勤练刀功、整宿整宿在厨房，研究火候的变化，研究一个又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的食材……”

屋外的人全都一脸不忍，接下来，只听得她发出尖锐的喊叫：

“我做不到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再也做、不、到、了！”

商纵深吸一口气，声线也禁不住有些颤颤：“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金季欢，我虽然不懂厨艺，但我始终认为，你能年纪轻轻就成为京城名厨，靠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脑袋，你的用心。”

他犹豫片刻，终于吐出了那句憋了几个月的话：“如果葛掌柜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认同我说的话。你想继续做菜，想开自己的酒楼，一定有的是办法。但你如果继续这样不吃不喝，颓废下去，那肯定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葛掌柜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这副模样……”

金季欢听到这句话，猛然转头，险些拧了脖子：“你说什么？什么叫泉下有知？”

她的声音近乎尖叫：“我问你！！什么叫泉下有知？？”

在屋外等着的沈寒灯和楚明昭，听到这句话后都痛苦地蹲坐在了地上。楚明昭弱弱地感叹道：“商大哥是真没招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金小满再次想起葛掌柜对他们的种种关照，和他惨死的尸首，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屋内传来低低的讲述，应该是商纵在讲那些这段时间一直瞒着金季欢的事情。少顷，取代他的讲述声传出来的，是金季欢嚎啕汹涌的哭声。

约莫一个时辰后，哭声才终于停止。商纵沉默地走出房门，哐当一声把门带上，将一室寂静和那些戳心戳肺的话语，留给了角落里那道微微颤抖的身影。

“把吃的喝的拿点进去吧，”他疲惫地对沈寒灯说：“她肯吃东西了。”

? ?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手部落下残疾的金季欢，将用什么新办法实现自己的名厨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