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洮河祭礼（2/2）

“难道是我们祭祀不够诚心，惹得河神不悦？”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连锁反应频发，民夫们脸上满是恐惧与焦灼。人群中，老河工张头目站在垮塌的堤坝前，脸色青如铁。他做了三十年河工，经手的水利工程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情况。

堤坝用料扎实，并未偷工减料，施工流程也无差错，为何会屡修屡塌？

他心神大乱，往日的河工经验仿佛在此刻尽数作废，慌不择路地喊道：“快！快去请邢神婆来！只有她能通灵河神，问清缘由，平息怒火！再晚就来不及了！”

邢神婆是陇中邢家闻名乡里的“通灵之人”，据说能与鬼神对话，不少百姓遇着难解之事都会上门求助。此刻生死攸关之际，张头目这话如同救命稻草，立刻有人应声跑去请人。

消息传得飞快，不过半个时辰，工地便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

在一群邢家子弟的搀扶下，邢神婆颤巍巍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年逾七旬，满头白发梳成发髻，身着一身绣着奇异符文的深色衣袍，手中握着一根缠着红绳的桃木杖，眼神浑浊却透着几分故作高深的威严。

“邢神婆，您快看看！这堤坝屡修屡塌，是不是河神发怒了？”张头目连忙上前，语气急切。

邢神婆被簇拥着走到堤坝缺口前，装模作样地绕着垮塌处走了一圈，又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她忽地停下脚步，高举桃木杖对着天空高呼：“不好！此乃大凶之兆！你们动土开河，惊扰了洮河神的清修，他老人家龙颜大怒，才会屡次冲垮堤坝，以示惩戒！”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几名身材高壮的邢家子弟立刻附和：“没错！周大人前日祭祀，只敬了湫神，却忘了洮河神才是这方水域的正主！不敬正神，难怪会遭此报应！”

这话瞬间戳中了民夫们的心思。本就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的他们，接连四次的堤坝垮塌，更让他们认定是河神降罪。此刻听闻是因周琸玉主持的祭祀疏漏，不少人看向府衙方向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埋怨。

邢神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副与河神通灵的模样。她摇头晃脑，嘴唇快速翕动，片刻后突然睁开眼睛，用凝重得近乎恐怖的语气说道：“洮河神已然显灵！他老人家怒气难平，唯有献上最纯净的童男童女方能平息怒火，保佑堤坝稳固，工程顺遂！”

她幽深地停顿，目光略过惊恐的人群，补充道：“若执意不从。河神必将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两岸所有村落，让陇中再遭十年旱涝之灾！”

“童男童女？”民夫们闻言惊骇不已，整个工地瞬间鸦雀无声。

在场之人，大多都知晓“打生桩”的。

民间传言，重大工程动土时，将活人作为“生桩”埋入工程的关键位置，便可使其成为工程的“守护神”，保佑施工顺遂、建筑稳固。而童男童女因其灵魂纯净无瑕，被认为是最“灵验”的祭品，能最快平息鬼神之怒。

此刻邢神婆要求献上童男童女，每个人心中都打着鼓，下意识护住身后并不存在现场的孩子，生怕自家骨肉被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