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锦上添花,先声夺人(1/2)
三日前,建业宫织造署。
曹髦亲手将一卷素锦递予阿梭:“朕不要祥云瑞兽,只要字——真字,活字,能识、能诵、能传的字。”
那夜,织机彻夜未停,第一匹“学而时习之”锦缎,在晨光中绽开金线。
南湾的风波平息,不仅意味着一条关键水道的彻底归顺,更像是一块被投入江南这池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荡向更远、更深的地方。
吴郡,作为江南士族门阀的心脏地带,对此的反应却显得微妙而疏离。
行宫之内,庾峻手捧着从吴郡传回的密报,面带忧色:“陛下,南湾之事,吴郡的士林几无反应。他们既不赞扬陛下平乱之功,也不谴责陆延之流的破坏。在他们眼中,这仿佛只是一场……发生在水洼里的泥腿子互殴,不值得清流名士们置喙一词。”
他顿了顿,补充道:“甚至有传言,说陛下以泥污江,手段粗鄙,非天子所为,有伤风雅。”
“风雅?”曹髦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江南舆图》前,目光从已经完全被朱笔染红的水道,移向了标注着“吴郡”、“会稽”等士族大姓盘踞的城池。
“朕用雷霆手段,保住了他们的米粮不断,商路畅通。他们安坐于高堂之上,享受着朕打下来的太平,却反过来嫌朕的拳头沾了泥。这便是他们所谓的‘风雅’。”
曹髦的声音很轻,却让庾峻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们将经义文章、道德礼法视作自己的禁脔,高高筑起围墙,以此划分雅俗,区别贵贱。他们以为,只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朕的声音便传不进他们的亭台楼阁。”曹髦的手指,轻轻点在“吴郡”二字上,“既如此,朕便另辟蹊径,将朕的‘风雅’,送到他们的眼前,让他们想不看,都不行。”
庾峻不明所以:“请陛下示下。”
“传朕的口谕,”曹髦转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顽童般的狡黠与帝王独有的霸道,“命你在吴郡最繁华的东市,搭建一座‘辩学台’。就说,朕听闻江南文风鼎盛,大儒辈出,特设此台,欲与江南名士共论经义,辨析天下大道。”
“这……”庾峻大惊失色,“陛下,吴郡士林自视甚高,素来抱团排外,他们绝不会应召前来,只会视此举为挑衅,于我等更加不利!”
“朕知道他们不会来。”曹髦笑道,“朕要的,本就不是他们的人。”
他要的,是他们的“名”。
三日后,一座由上好楠木搭建的高台,在吴郡东市的喧嚣中拔地而起。
“辩学台”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瞬间引爆了整个吴郡。
果不其然,士族名流对此嗤之以鼻,皆闭门不出,只当这是北来天子的又一次粗野炫耀。
然而,辩学台下,却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百姓们不懂什么经义大道,他们只是好奇,想看看这从未有过的新鲜事。
正午时分,一位须发如雪、身着素色儒袍的老者,手执一卷竹简,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排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上高台。
“吴郡虞松,见过中书舍人。”老者声如洪钟,正是名满江东的大儒,虞松。
他一生以守护儒家道统为己任,是江南士林公认的泰山北斗。
他环视台下万千百姓,眼中满是痛心疾首:“圣人之言,经国济世,岂能如杂耍般陈于闹市,供引车卖浆者流围观取乐!此乃对斯文最大的践踏!庾大人,请即刻撤去此台,还圣学一片清净!”
庾峻正要依曹髦的嘱咐与他周旋,拖延时间,却见虞松话锋一转,手中竹简直指庾峻,厉声质问:“老朽更听闻,陛下在建业,竟命织工将《论语》、《孝经》之章句,织于锦缎之上,欲作商品贩售!将圣人微言大义,与妇人衣裙、铜臭之物混为一谈!此举与焚书坑儒何异?简直是斯文扫地,道统沦丧!今日,老朽便要在此,为天下读书人,问罪于朝堂!”
此言一出,台下懂些笔墨的商贾、士子顿时哗然。
将经文织在布上?
这确实是闻所未闻的惊世骇俗之举!
虞松见状,更是气势高涨,正欲展开竹简,引经据典,痛陈其弊。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号子声,从不远处的运河码头传来——
*“风来咯——!起帆咯——!”*
那声音带着咸湿水汽的颗粒感,撞在青砖地上嗡嗡回响,余音未散,数十艘挂着“柳”字旗的快船,如同一群色彩斑斓的飞鱼,破开水面,浩浩荡荡地驶入众人视线。
领头的船上,柳七姐一身利落的劲装,手持长鞭,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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