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权倾大唐,我与武媚娘缔造盛世 > 第235章 若朕非天子

第235章 若朕非天子(1/2)

目录

建都四年的深秋,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深。重阳刚过,霜降未至,洛阳宫苑里的草木便已迫不及待地褪去夏衣,显露出憔悴的枯黄。

风里带着透骨的凉意,卷着落叶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无数细碎的叹息。

太液池的水面泛着青灰色的、了无生机的光,几丛残荷耷拉着焦黑的叶子,在水面上投下破败的倒影。

揽秀阁那场才艺小聚带来的些许活泛气息,如同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很快便被这深宫固有的、沉重而寂静的底色吞噬。

妃嫔们似乎真的进入了杜恒所言的“攀比才艺”的平和期,高慧姬闭门作画临帖,愈发沉静;金明珠则真的开始磕磕绊绊地学作诗,时常对着韵书愁眉苦脸。

其他人也各自寻些消遣,表面看去,六宫晏然。

然而,在帝国最核心、也最微妙的位置,甘露殿的书房内,一种无声的、却更加令人不安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这一日,太傅杜恒照例在午后至甘露殿,为皇帝李孝讲授《毛诗》并检查前日布置的诗文功课。秋日的阳光透过高窗的明瓦,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投下几方惨白的光斑。

李孝穿着合身的明黄常服,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目光低垂,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卷。

他的举止无可挑剔,甚至比以往更加规整沉静,但杜恒却敏锐地感觉到,这孩子身上,笼罩着一层比窗外秋意更加浓厚的、无形的隔膜。

“陛下,前日所留功课,以‘秋夜’为题,作五言诗一首,可曾完成?”杜恒温声问道。

“回太傅,已完成。”李孝的声音平静无波,从书案上拿起一张雪浪笺,双手呈给杜恒。

杜恒接过,展开。笺上字迹是李孝一贯的工整小楷,只是笔画间似乎比往日更显用力,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刻意压制的劲道。诗题《秋夜独坐》。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杜恒轻声念出首联,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他继续念,声音渐低。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念到此处,杜恒的指尖微微一顿。

“梦魂不到关山难,身似浮萍雨打频。”最后一句念完,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杜恒捏着诗笺,久久没有说话。窗外有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拍打在窗棂上,啪嗒作响。李孝依旧垂眸静坐,仿佛在等待评判,又仿佛神游天外。

这哪里是一个不满八岁的孩童应有的诗作?这分明是饱经沧桑、心怀巨大苦闷的成年人的心声!

诗中弥漫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无望、漂泊无依之感,那种“思欲绝”、“空长叹”、“魂飞苦”的沉重情绪,与李孝平日的沉默寡言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心悸的、早熟而压抑的精神图景。

杜恒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侍奉过两朝帝王,教导过皇子皇孙,深知天家子弟早慧者不在少数,但如李孝这般,在如此幼龄便展现出如此沉郁、近乎绝望心境的,实属罕见。

这绝非简单的“伤春悲秋”,而是某种更深沉的、源于其特殊身份与经历的内心风暴。

他将诗笺轻轻放回案上,抬眼看向李孝。孩子依旧低着头,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顶和过于单薄的肩膀。

“陛下此诗……”杜恒斟酌着词句,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如常,“对仗工整,用典贴切,可见近日于《文选》用功颇深。只是……这诗境,是否过于萧索了些?

秋夜虽有寂寥,然亦有‘晴空一鹤排云上’的爽朗,有‘夜深篱落一灯明’的温暖。陛下年齿尚幼,正当如朝阳初升,胸怀当更开阔些才是。”

李孝终于抬起眼,看向杜恒。他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此刻却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片近乎空洞的平静。

“太傅教诲的是。”他应道,声音平板,“学生只是……昨夜读书至深,偶有所感,信笔写下。让太傅见笑了。”

他承认是“信笔写下”,是“偶有所感”,反而更让杜恒心惊。这绝非偶感,这是他内心真实境况的投射!这孩子把自己封闭得太深了,深到只能通过这种隐晦的诗句,泄露一丝半点无人可诉的苦闷。

杜恒没有再就诗作本身多言,照常讲了今日的课。但整个过程,他心神不宁。下课后,他并未如常立即离去,而是以请教经义中一处疑难为名,求见摄政王李贞。

在澄心堂,杜恒将李孝的诗作,连同近日几份功课中流露类似情绪的词句,一并“无意”间呈于李贞案前。

“王爷,陛下天资颖悟,近来于诗文一道,感悟日深,常有惊人之语。”杜恒垂手侍立,语气尽量平缓,“只是……陛下心思似乎过重,笔下时常流露超乎年龄的沉郁之气。

臣观陛下近日气色,亦不如前。长此以往,臣恐……忧思伤脾,于陛下圣体不安,亦非涵养性情之道。”

李贞正在批阅一份关于漕运新法在江淮推广受阻的奏章,闻言放下朱笔,拿起那几页诗笺。他先看了那首《秋夜独坐》,眉头便锁了起来。又看了另外几份,或是凭吊古迹,感怀兴衰;或是咏物寄情,满是自怜。

他看得很慢,手指无意识地在诗笺边缘摩挲。殿内只闻铜漏滴答,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宫人清扫落叶的沙沙声。

良久,李贞将诗笺轻轻放下,抬眼看向杜恒,目光锐利:“杜太傅以为,陛下因何如此?”

杜恒心头一跳,连忙躬身:“臣不敢妄揣圣意。许是……陛下天性敏感,又正值春秋,易为外物所感。加之课业繁重,或感疲累……”

“课业繁重?”李贞打断他,语气听不出喜怒,“杜太傅所授,皆圣贤之道,治国之理,何来繁重之说?可是有人,在陛”

他最后一句,语气陡然转冷。杜恒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扑通跪倒:“王爷明鉴!臣侍奉陛下,兢兢业业,所授所讲,皆依规程,绝无半分逾越!

陛下身边伺候之人,亦经严格筛选,臣每日亦留心察看,未见有何不妥言行。至于书籍,陛下所阅,皆由臣与内侍省核定,绝无稗官野史、悖逆之言!”

李贞盯着他看了片刻,眼中的冷意稍敛,但眉头依旧未展。

他挥了挥手:“太傅请起。本王并非疑你。只是……陛下这般心境,确非吉兆。

你是帝师,日后还需更加留心引导,多授以开朗豁达、经世济民之文,少些悲春伤秋、自怨自艾之词。陛下乃一国之君,胸怀当如海纳百川,志气当如鹏程万里,岂可囿于方寸之地,作此小儿女态?”

“是,臣谨记王爷教诲!”杜恒连忙应道,心中却苦涩难言。引导?谈何容易。这心结的根子,怕是不在诗书,而在那至高无上又冰冷孤绝的御座,在那无法言说的身世与变故之中。

当夜,两仪殿东暖阁。李贞将李孝的诗作递给武媚娘。武媚娘就着明亮的宫灯,细细看过,半晌无言。

“这孩子……心思太重了。”

她最终轻轻叹息一声,将诗笺放下,指尖拂过上面“身似浮萍雨打频”的字样,“是我们疏忽了。只道他乖巧安静,便以为无碍。却忘了他终究是个孩子,又经历了那些事……这深宫寂寥,他无人可诉,只能寄情笔墨。”

李贞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与无奈:“杜恒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白。孝儿这心病,不轻。他如今是皇帝,这般心境,如何能担得起万里江山?”

“心病还需心药医。”武媚娘走到他身边,“我们以往,或许太过注重‘皇帝’的身份,疏忽了他作为‘侄儿’、作为‘孩子’的需要。

从明日起,王爷多抽些时间,亲自带他骑射,讲讲兵法战阵,或许能以阳刚之事,疏解其心中郁结。妾身这边,也会多加过问他的起居饮食,让贤儿多去寻他玩耍。孩子终究需要陪伴。”

李贞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翌日起,变化悄然发生。李贞果真开始隔三差五,在午后政务间隙,亲至甘露殿后的校场,指导李孝骑射。

他并非单纯炫耀技巧,而是结合具体地形,校场上临时堆起的土丘算作“高地”,挖出的浅沟算作“河谷”,讲解经典战例中骑兵的运用、地形的取舍。

他让李孝骑在那匹温顺的小马“玉逍遥”上,模拟冲锋、迂回、撤退,告诉他为将者当“不动如山,侵掠如火”。

李孝起初有些僵硬,但在李贞耐心而专业的指导下,渐渐被那些金戈铁马的传奇吸引,小脸上偶尔会闪过专注与思索的光芒。射箭时,李贞会手把手纠正他的姿势,告诉他如何借力,如何凝神。

当李孝首次射中三十步外的草人靶心时,李贞朗声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有我李家儿郎的风范”!那一刻,李孝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武媚娘则增加了前往甘露殿的频率。她不再只是询问课业,而是细致地过问李孝的起居:昨夜几时安寝?晨起用了多少粥点?近日读《礼记》至哪一篇?可有何处不解?

她甚至能准确说出李孝饭量的细微增减,夜间安寝的时辰变化。赏赐也加倍,时新的衣裳、精致的玩具、御膳房新研制的点心,流水般送入甘露殿。

她还特意嘱咐刘月玲,让活泼好动的李贤每日午后都去寻皇兄玩耍半个时辰。李贤不过一岁多,正是懵懂爱闹的年纪,他的到来,确实为沉寂的甘露殿增添了几分稚嫩的生气。

面对叔婶这突如其来的、加倍细致的关怀,李孝最初是茫然无措的。

他恭敬地接受李贞的教导,一丝不苟地练习;得体地向武媚娘谢恩,汇报自己的情况;也努力扮演好兄长的角色,陪着李贤玩些简单的游戏,偶尔还会被他逗得嘴角微扬。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杜恒甚至觉得,陛下近日眉宇间的沉郁,似乎散开了些许,眼中也多了点属于孩童的好奇。

然而,只有李孝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块冰封的湖面,并未真正解冻。叔婶的关怀,如同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暖意,却无法深入冰层之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