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血写山承（2/2）

三道熔金竖线，自触地点开始，向上反向凝结——不是光，是实体。暗金色的、布满细密青铜铭文的柱体，自下而上，一寸寸拔地而起！柱身未全，可已有三尺高，柱顶，各有一枚微缩的青铜瞳仁虚影，正缓缓睁开，瞳仁之中，锈斑游走，与断崖裂隙那枚主瞳，遥遥呼应。

契约初缔。

不是盟约，不是誓约，是山骨与血肉的第一次呼吸同步。

叶尘眸光微凝。

他没有看深渊，没有看水镜，没有看厉铮，甚至没有看自己掌心那枚“承”字雏形。他的目光，穿透裂隙，穿透青铜瞳仁，穿透那游走的锈斑，死死钉在瞳仁最深处——那半截残碑之上。

碑影越来越清晰。

蚀痕在退，锈光在聚，断裂处的毛刺，正被一股无形伟力，一寸寸抚平。

突然——

碑影最上方，那“承”字残缺的上半，锈光猛地暴涨！

一道横画，凭空生成！

不是虚影，是实刻！横画两端，微微上扬，如弓引满，如脊初挺，其上铭刻着无数细小到肉眼难辨的山形符文，每一道符文，都与叶尘脊椎铜纹、与厉铮肩胛凸痕、与黑影袖中墨痕，同源同构！

这横画一成，整座九渊山，骤然一震！

断崖青石“亠”字印痕，横画末端那点微缩山影，轰然炸开！

不是崩解，是“升腾”！

山影化作一道青灰气柱，直冲云霄！气柱之中，无数山形虚影奔涌、盘旋、凝聚，最终在百丈高空，凝成一座微缩山岳——山势如刃，山脊如笔，山腹之中，一道暗金脉络赫然可见，正是那“丿”字根基！

山岳悬空，缓缓旋转。

而就在山岳旋转至正对裂隙的刹那——

青铜瞳仁，骤然加速！

锈斑如活蛇狂舞，瞳仁旋转速度陡增十倍！整个瞳孔表面，锈光沸腾，竟在中心位置，硬生生“烧”出一个更小、更暗、更幽邃的旋涡！

旋涡深处，残碑虚影，轰然清晰！

蚀尽的碑面，此刻竟浮现出完整碑额——三个古拙大字，如雷贯耳，烙印在所有人神魂深处：

“承天敕”

字字如山，字字如令，字字带锈，字字淌金。

叶尘眉心“亠”字烙印，最后一次明灭。

明时，幽蓝炽烈如焚；灭时，漆黑如渊吞日。

灭光未尽，他左掌，已悍然挥出！

不是拍，不是按，是“写”！

掌缘如刀，划破凝滞的空气，带起一道暗金弧光，直取裂隙深处那枚青铜瞳仁！掌心“承”字雏形，光芒暴涨，三笔未连，却已气吞山岳！

就在掌缘即将触及瞳仁锈斑的刹那——

瞳仁中心，那幽邃旋涡，骤然一缩！

旋涡深处，一道极淡、极细、却无比清晰的墨线，逆射而出！

不是迎击，是“接引”。

墨线如丝，精准无比，缠上叶尘左掌“承”字雏形的“丿”笔末端。

“嗡——！”

叶尘浑身剧震！

不是痛，是“贯通”！

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自瞳仁漩涡中奔涌而出，顺着墨线，轰然灌入他左掌！那洪流之中，没有力量，没有法则，没有神通，只有一种东西——

“承”。

承山之重，承骨之韧，承锈之蚀，承万古之寂……更承那残碑之上，“承天敕”三字所蕴藏的、足以压塌诸天的意志！

这意志入体，不伤不毁，却让叶尘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络、每一滴血液，都在瞬间“认祖归宗”！他脊椎铜纹疯狂蔓延，眨眼间覆盖整条脊柱，而后继续向上，直冲后颈命窍！命窍之下，第三道暗金凸痕剧烈搏动，那“丨”与“丿”交叠的雏形，竟在搏动中缓缓延展、变形——“丨”字拉长如脊，“丿”字斜劈如刃，二者交汇处，一点锈光凝聚，赫然勾勒出“承”字最核心的“口”字结构雏形！

他右膝暗金骨纹，“丿”字刻痕，无声裂开一道细缝。

缝中，一缕比先前更凝、更纯、更古老的山髓，缓缓渗出。

这一次，它不再悬停。

它化作一道微光，倏然射向水镜镜心——那半截残碑虚影的断裂处！

光至，碑断处，锈光如活水般涌动、弥合。

一道崭新的、由山髓与锈光共同凝成的横画，正在缓缓生成。

而叶尘，缓缓抬头。

眸中，山影奔涌，瞳仁深处，青铜锈斑，正与他眼白之上，悄然浮现出的、三道细若游丝的暗金纹路，缓缓重叠。

那纹路，正是“承”字三笔的微缩投影。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山岳初成，字字落地生根：

“承。”

话音未落，深渊底部，三根熔金巨柱顶端，三枚微缩瞳仁，齐齐睁开。

瞳仁之中，锈斑游走，映出的，不再是残碑。

而是叶尘的侧脸。

以及他身后，那一道，正缓缓旋转的、青铜色的、布满古老锈斑的——山骨初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