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锈脉初鸣(2/2)
中央那四字赤金古篆——“承契未满”,光芒微黯,如烛火将熄。可就在那“未”字边缘,悄然沁出一缕青金血丝!细如发,却炽烈如熔岩,蜿蜒爬行,仿佛要将“未”字那最后一笔,生生补全!
叶尘指尖微动。
右掌裂口那滴血珠,终于坠下。
没有惊天动地,只有一声极轻的“嗒”。
血珠砸在阶石上,未溅,未散,而是如墨入宣纸,瞬间洇开,化作一道细长血线,自“承契”二字左侧,蜿蜒而上,直抵阶石边缘——那里,青白石纹交汇处,一道细微裂痕悄然浮现,裂痕深处,隐隐透出青铜锈色。
同一刹那,右臂痉挛骤止。
不是缓解,是被一股更磅礴的力量强行镇压!那三缕铜腥逆冲之力,撞上肩井穴时,竟如溪流汇入汪洋,无声无息,尽数被穴道深处一股新生的、沉厚如山岳的意志吞没。肩井穴内,青金血光暴涨,一枚微不可察的、由血与锈共同凝成的“契”字虚印,一闪而逝。
叶尘右足,缓缓落下。
足尖触阶,青白石纹泛起涟漪,寒光如水波荡漾。足底与阶石相贴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实感”轰然涌入——不是踏实,是“承”!仿佛整座昆仑山的重量,第一次真正压在了他的足底,而非悬浮于虚空;仿佛洞庭湖的浩渺,第一次真正托住了他的身躯,而非任其漂泊;仿佛太行山的刚硬,第一次真正嵌入了他的骨髓,而非仅存于烙印。
他右足,稳稳踏定。
二重天阶,双足皆立。
风,骤然变了。
不再是滞重锈风,而是裹挟着昆仑雪线的凛冽、洞庭水雾的温润、太行断崖的刚烈,还有一丝……青铜碑文镌刻时,凿子敲击铜胎所迸出的、微不可察的火星气息。这风拂过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拂过他额前碎发,露出一双沉静如渊的眼。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掌。
裂口犹在,血迹未干。可那伤口边缘,皮肉竟已开始泛出淡淡的青金色泽,如同青铜器在岁月里自然生成的包浆,温润,古老,不可摧毁。而那枚残玉,此刻正静静躺在他左掌心,温润如初,却再无半分“遗物”的疏离感——它像一块碑基,一块早已等待他万年的、承天载地的基石。
识海山巅,第二级青白岩阶静静矗立。
阶面“承契”二字,幽光流转,与他眉心“契”字虚点遥相呼应,青气如桥,无声贯通。山风拂过,阶石表面,竟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青铜铭文般的浅浅刻痕——那是他方才足踏之时,无意识间,以山势真元为刻刀,在阶石上留下的第一道“承契”印记。痕迹虽浅,却已深入石髓。
混沌前方,暗金裂隙并未闭合。
它只是缓缓收束,如一只疲惫巨眼阖上眼睑。裂隙边缘,那半截青铜碑影,已沉入幽暗深处,唯余最后一角锈蚀的碑沿,在彻底消失前,轻轻一颤。就在那颤动的刹那——
“嗡!!!”
神戒核心,再度震鸣!
这一次,不再是低沉叩钟,而是山岳倾塌、地脉翻身、七岳齐吼的宏大轰鸣!那声音并非外放,而是尽数灌入叶尘神魂,震得他识海山巅雪线崩飞,洞庭水纹炸裂,太行断崖轰然坍塌——可坍塌之后,并非废墟,而是无数青金光尘腾空而起,如亿万星辰苏醒,尽数涌向那第二级青白岩阶!
阶石表面,“承契”二字幽光暴涨,竟化作实质般的青金光焰,熊熊燃烧!
光焰之中,一行细小却无比清晰的古篆,缓缓浮现:
“锈脉初鸣,契承山骨”
字迹未落,叶尘右臂经络内,那三缕铜腥所化的暗红铜线,骤然绷直!它们不再逆冲,而是如活物般,沿着经络急速回溯,直奔丹田而去!所过之处,皮肉之下,一条条细若游丝的青金脉络次第亮起,如大地之下,悄然苏醒的青铜矿脉——锈脉初成,无声无息,却已在他血肉深处,刻下第一道承山之骨!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悬于胸前。
掌心朝上,裂口微张,血珠将凝未凝。
风,卷起他袖口,露出小臂内侧——那里,第一道暗红锈痕之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温润、沉厚、带着青铜包浆光泽的青金色泽。那色泽,正沿着锈痕边缘,缓缓向四周蔓延,如同春水漫过堤岸,无声,却不可阻挡。
叶尘凝视着那片正在蜕变的肌肤,唇角,极轻地向上牵起。
不是笑,是山岳初成时,第一道棱角劈开云层的……锋芒。
他右足,向前,迈出半步。
足尖离阶,悬于虚空。
前方,混沌更幽,星图更深,七岳轮廓在幽光中若隐若现,中央“承契未满”四字,赤金微黯,唯“未”字边缘那线青金血丝,愈发炽烈,如即将喷薄的熔岩。
风里,青铜锈蚀的苍凉,碑文镌刻的永恒,山骨初承的沉厚,三者交织,如一首无声的远古战歌,在他血脉深处,缓缓奏响。
他,正踏向第三重天。
而锈脉,才刚刚……初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