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光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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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河流,裹挟着战争的血腥、变革的阵痛与新生的希望,缓缓流过金川的千山万壑。数年光阴,在历史的刻度上或许只是短暂一瞬,但对于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及其上的生灵而言,却足以让许多事情悄然改变。曾经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与敌意,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混合着谨慎、接受与务实求存的气氛所取代。金川,这头曾经桀骜不驯的群山巨兽,终于在帝国持续而坚定的努力下,慢慢伏低了身躯,呈现出一种来之不易的、初步的稳定。
营汛星罗,驿道初通
曾经作为军事堡垒和威慑符号的营汛,如今更多地发挥着维持治安、保障商路的作用。士兵们日常的操练声依旧,但刀锋所指,已从层叠的碉楼转向了潜藏的匪患。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小股精锐部队对深山残匪持续不断的清剿,如同定期修剪滋生的杂草,使其难以形成燎原之势。
更显着的变化在于交通。一条条经过拓宽和加固的驿道,如同纤细却坚韧的血管,将昔日封闭的峡谷与山寨连接起来。虽然依旧险峻,但至少骡马可以相对安全地通行。官方的塘报、文书得以快速传递,内地的商队也能够循着这些道路,将盐巴、铁器、布匹和更多新奇货物,运抵金川腹地的一些新兴集市。同时,本地的药材、皮毛、木材等山货,也开始沿着这些血脉,流向山外的世界。物质的流通,带来了生计的多样性和些许的繁荣,也让“外面”与“里面”的界限,不再那么分明。
流官理政,规矩渐成
流官衙门不再是孤立无援的象征。经过数年的磨合,第一批流官要么因政绩卓着而升迁,要么因水土不服而被调离,如今在任的,多是更熟悉当地情势、手段也更趋圆融的官员。他们不再仅仅依赖于律令条文,而是学会了如何与孟坤这样的地方领袖合作,如何倾听寨老的意见,在帝国法度与地方习俗之间寻找微妙的平衡。
赋税的征收虽然依旧会遇到各种软抵抗和抱怨,但至少已经成为一种被普遍接受的“规矩”。大部分蕃民已经明白,缴纳了这定额的赋税,便能换来相对安宁的生活,免受匪患和 arbitrary 摊派之苦。官府的司法权威也逐渐树立,虽然蕃民之间的一些小纠纷仍倾向于找寨老或孟坤调解,但遇到较大的案件,尤其是涉及人命或汉蕃冲突时,人们开始习惯性地寻求流官衙门的裁决。一种基于帝国律法、相对统一的秩序,正在取代昔日各自为政、依赖习惯法和强权的混乱状态。
孟坤的坚守与融合
孟坤的宣抚使司,已然成为金川稳定的一块重要基石。他谨慎地行走在朝廷与蕃民之间,既要确保朝廷政令的推行,又要竭力维护本地族群的权益与文化尊严。他利用自己的威望,成功调解了数十起可能引发冲突的纠纷;他倡导兴修的小型水利,惠及了数千亩田地;他亲自督促社学事务,使得辖区内识文断字的蕃民子弟数量稳步增加。
他自身的家族,也成为了融合的典范。他的侄子阿木,如今已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甚至开始研读四书,准备参加最低一级的科举考试,以期将来能更好地服务乡梓。而孟坤自己,在官场应酬时身着官服,回到寨中则换上传统服饰,主持祭祀,吟唱古歌。他并非没有压力,旧势力残余骂他是“叛徒”,一些激进的流官则嫌他“保守”,但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唯有在承认帝国权威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为族人争取生存空间和文化延续的可能,才是真正的长远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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