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光阴（2/2）

市集的喧嚣与学堂的书声

在一些交通便利的节点，定期的集市越来越热闹。汉地的商人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蕃民则拿出了珍藏的山货、药材。讨价还价声中，夹杂着生硬的官话和各地的蕃语，虽然沟通不算顺畅，但金钱与物资的交易，却在无声地消融着隔阂。偶尔还能看到汉蕃青年男女在集市上相遇，投去好奇而羞涩的一瞥，预示着未来更深层次的融合可能。

社学里的读书声，也比以往更加响亮和整齐。尽管大多数蕃民子弟将来未必能走上科举仕途，但识字本身，就为他们打开了一扇了解外部世界的窗户。一些开明的头人开始意识到，懂得汉文、了解汉地规矩，对于家族在新的秩序下生存和发展至关重要，送子弟入学不再仅仅是迫于官府的压力，也带上了几分主动的意愿。

潜流未息，前路仍长

稳定，并非意味着万事大吉。深山之中，仍有小股对旧时代念念不忘的势力在暗中活动，散布着不满的言论。经济的困顿并未完全解决，普通蕃民的生活依旧清苦，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依然存在。汉蕃之间在资源分配、文化认知上的摩擦也时有发生。帝国的统治，依然需要依靠驻扎的军队和不断完善的官僚体系来维持，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王坚因年事已高，且金川大局已定，被召回京城，荣膺更高的荣誉职位。陆弘毅则继续留任，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如何让这种稳定从依靠军事和政治的强制，转变为经济和文化上的自然吸引与融合。

临行前，王坚与陆弘毅再次登高远眺。群山依旧苍翠，但曾经处处可见的战争伤疤，已被新生的绿色渐渐覆盖。

“文渊，此地交予你了。”王坚的声音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种子已然播下，能否长成参天大树，要看后来的风雨了。”

陆弘毅深深一揖：“大将军放心。金川已非昔日之金川，人心思定，大势已成。纵有波折，亦难逆流。弘毅必当竭尽全力，护持这来之不易的局面，使其真正成为帝国西南之磐石。”

王坚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他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土地，转身离去。他的时代结束了，但金川的故事，还在新的治理者与这片土地上所有居民的共同书写下，继续向前。稳定，是一个逗号，而非句号。它标志着一段血腥征服的终结，也开启了一段更为漫长、同样充满挑战的融合与发展的新征程。金川的群山，在帝国的晨曦中，沉默地迎接着属于自己的、已然被深刻改变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