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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井底抬头的东西记得我的名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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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雾中隐约可见几面旗帜,旗面绣着的不是英国米字,而是龙纹——是清廷的边军斥候。

詹尼的手按在便携箱的铜锁上。

箱底夹层里,躺着康罗伊亲手写的《差分机第七次迭代备忘录》。

她望着北方翻涌的云,轻声说:该让他们听听,什么才是这个时代的声音了。詹尼的羊皮手套蹭过驿站木桌的裂纹时,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让她想起康罗伊书房里那台老座钟的铜摆——同样的岁月磨痕,同样藏着精准的节奏。

从今天起,我们都是无姓之人。她将最后一盏马灯拨亮,暖黄光晕里,二十张年轻的面孔正盯着她颈间晃动的半枚耳坠。编号一到二十,轮流说别人的故事。

埃默里把冻得通红的鼻尖往斗篷里缩了缩,羊皮靴底在泥地上蹭出沙沙声:詹尼小姐,这和您上周在利物浦教我的密码学......

这比密码更锋利。詹尼打断他,手指划过便携箱上的铜锁,锁芯里嵌着康罗伊用剃须刀片刻的字。

她望向窗外被雪压弯的枣树枝,清廷的噬语者能顺着名字抓人,但抓不住故事。

轮到詹尼讲述时,驿站的铁皮炉正发出轻响。

她解下灰鼠绒斗篷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亚麻衬裙——那是康罗伊在巴黎订做的,说衬裙下摆的暗纹像泰晤士河的波纹。

那年他十五岁,伯克郡下了三十年不遇的暴雪。詹尼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炉灰上的雪,他在林子里迷路,听见呜咽声。

是只小狼,耳朵被猎人的夹子夹坏了,雪地上拖出半里长的血痕。

有人抽了抽鼻子,是赶车的汤姆,他总把妹妹的银十字架藏在衣领里。

埃默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烟盒——那是康罗伊送他的成年礼,刻着给永远在找故事的埃默里。

他把狼揣在怀里,用围巾裹住它的耳朵。詹尼的拇指轻轻抚过自己耳后,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是康罗伊为她挡马车时蹭的,狼后来跟着他回了庄园,老管家骂他胡闹,他说它听不见名字,但能听见心跳

突然,一声鹰唳撕裂雪幕。

那声音像生锈的剃刀刮过耳膜,詹尼的后颈瞬间绷直。

她看见埃默里的银烟盒掉在地上——他的指节白得几乎透明。

是骨哨。埃默里的声音比雪还冷,圣殿骑士团净音小队的标记。

二十人同时僵住。

驮马在马厩里打响鼻,蹄铁踢在冻土上发出闷响。

詹尼的手按在便携箱上,能清晰摸到自己的脉搏透过铜锁震动——和康罗伊教她的心跳密律完全同步。

但那声音没有逼近,反而像被风卷走的纸片,渐渐消散在西北方。

埃默里弯腰捡起烟盒,烟盒表面蹭上了泥,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突然笑出声:他们退了。他的睫毛上还凝着刚才的惊惶,詹尼,你说过名字是绳索......现在我们没了名字,他们不知道该往哪下刀。

詹尼望着窗外翻涌的云层,那里有一线幽蓝正穿透雪幕——和井底那抹光的颜色分毫不差。

她摸出颈间的半枚耳坠,断裂处的毛刺轻轻扎着锁骨:康罗伊说,声音是锚。

此时的康罗伊正站在阶梯边缘。

那些唇形浮雕在他脚边开合,像无数被按了暂停键的嘴。

他复述出女工的呢喃时,尝到了铁锈味——那是加尔各答纺织厂的粉尘混着血;复述囚犯的木梳声时,后颈泛起暖意——和母亲梳他头发时的温度一模一样;老船工的水手谣响起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地敲出节拍,那是差分机第七次迭代时,他在图纸边缘画的即兴旋律。

能代人发声者,无需自称。他念出墙上的字,声音撞在浮雕上,反弹回无数个无需自称。

阶梯尽头的水池突然荡开涟漪。

那只年轻的手抓住他手腕时,他想起维多利亚十岁生日那天——她躲在玫瑰园的灌木丛后,抓住他的袖口说别告诉阿尔伯特舅舅我偷吃了马卡龙,也是这样的力道,带着点颤抖的倔强。

你要下去很容易......幻影的声音里混着童音的尖细和女王的沉郁,可上来的时候,还能认得清我们要唤醒的是什么吗?

康罗伊望着水池里自己的倒影——不,那不是倒影,是无数张面孔重叠的影子:锡克工头、埃默里、詹尼、亨利、维多利亚,还有那个十五岁的自己,正蹲在雪地里,把小狼揣进怀里。

气泡组成的文字浮现时,他笑了。

母亲出生的村庄,他记得老男爵说过,那里的井台边有棵老槐树,每年春天会落槐花,落在井水里,能酿出带甜味的水。

而千里之外的井口,亨利的手指正悬在松脂火把上方。

他听见了,那振动比蛛丝还轻,却像惊雷般劈开他三天三夜未合的眼。

那是......用牙齿叩击金属的轻响,是康罗伊调试差分机时,总爱用后槽牙咬着改锥柄发出的声音。

火把地燃起来,火光映得他眼眶发热。

他跪在冰面上,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井口边缘的积雪上——那里有极细微的隆起,像有什么正从地底下,一寸寸,往光明里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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