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带血的钱(2/2)
收款人账号、金额 8000 元、备注 “还款”—— 每输入一个数字,他的手就抖得更厉害。确认转账的瞬间,他盯着屏幕上的 “8000”,突然想起这钱能买秀娟两次手术的费用,能还保时捷三次小保养的钱,能让他在日租板房住一年。可现在,它只是一笔 “买秀娟暂时安全” 的赎金。
“请输入密码”—— 他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母亲的生日),屏幕跳转:“转账成功,预计 2 小时内到账。”
他立刻截图,发给 “催债 - 李”,附带一条哀求的短信:“李哥!8000 块已转!您查收!求您别找秀娟!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冲我来!我一定尽快还剩下的钱!”
发送成功后,他瘫坐在 At 机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玻璃门,大口喘着气。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眼泪砸在碎掉的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扶着门站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 —— 里面还剩 4000 块。这是他用三天试药、透支健康换来的 “剩余价值”,要用来支付秀娟的手术费(2800 元)、接下来一周的房租(140 元)、吃饭的钱(每天 40 元,一周 280 元),剩下的 780 元,还要用来还信用卡的最低还款额。
走到银行门口,正午的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路边的乞讨者捧着搪瓷碗,里面有几枚硬币,陈立冬突然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区别 —— 都是在用最卑微的方式求生存,只不过他的 “乞讨” 更隐蔽,代价更沉重。
他沿着经十路慢慢走,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个被抽空的躯壳。口袋里的银行卡很轻,却重得能压垮他。他知道,这 4000 块撑不了多久,高利贷的利息还在滚,信用卡的账单还没清,保时捷还在等保养,而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卖血或试药了。
走到孙村街道的日租板房时,他的腿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屋里还是老样子:发霉的墙壁,吱呀的床板,桌上放着那个记录债务的笔记本。他翻开最新一页,用颤抖的笔写下:
“12 月 5 日,试药得
元,转李老板 8000 元,余 4000 元。秀娟手术费 2800 元待付。”
写完,他把笔扔在桌上,倒在床上。天花板上的水渍依旧狰狞,像张嘲笑的脸。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秀娟温柔的笑容,闪过母亲在缝纫机前的背影,闪过自己大学时在图书馆里的梦想。那些美好,如今都被这带血的钱、这无尽的债务,碾得粉碎。
窗外的济南依旧繁华,经十路的车水马龙,恒信纺织厂的机器轰鸣,都与他无关。他躺在这间十平米的板房里,握着那仅剩 4000 元的银行卡,感觉自己像片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叶子,不知道下一次坠落,会跌进怎样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