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调查纪实·后记(2/2)
你漏掉了热尔兰码头仓库管理员。她拉开抽屉,取出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罗贝尔正与管理员在但泽港的帝国军旗下碰杯,二人笑得分外开心,去年圣诞夜你送妹妹的毛绒熊里,藏着三卷微缩胶卷。铁皮青蛙在此刻停止跳动,发条空转的吱呀声里,年轻人突然撞向桌角。
枪声响起时,薇薇安正伸手去扶那个瘫软的身躯。子弹擦着她耳际掠过,在墙上轰出个冒着青烟的弹孔。她看着少年额头的血洞,转身夺过门口特工颤抖的配枪:谁允许你带实弹进审讯室?
“对……对不起特莱姆森小姐,我……我……太害怕……”那新人特工颤抖着,连牙齿都在打着寒颤。
“那家伙只是个中间人……”薇薇安叹息一声,“他没到那种地步……而且……连情报都没吐露干净……”她有些惋惜,对人还是对情报,她自己也不知道。
凌晨四点十七分,薇薇安站在盥洗室镜前,用酒精棉球擦拭溅到锁骨的血迹。镜中人制服的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了,露出颈间挂着的小玻璃瓶——那是玛格丽特在生日会上为她折的纸星星,不多,正好把它装满。冰凉液体顺着脊椎滑落时,她忽然想起罗贝尔档案里的照片:少年抱着刚做完手术的妹妹,在公社医院的花园里笑得像个真正的哥哥。
“真受不了……”
焚化炉的轰鸣穿透三层混凝土楼板,薇薇安倚着天台围栏。晨雾中,第一班有轨电车正驶过圣安东尼街,戴着红领巾的学童们蹦跳着经过内务部大楼。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铁皮青蛙,却只触到冰冷的弹壳——那是崭新的7.65子弹,由圣埃蒂安兵工厂投产,说是最新型的中间型步枪弹药。
灰鸽群掠过楼宇间隙时,她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下。枯死的鸢尾花茎上积着夜露,像极了审讯室里那些未干的泪痕。地下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湮没了焚化炉最后的叹息。
薇薇安的童年与青春,被浓郁的恨意包围,而接下来,她又将在别人对她的恨中度过余生。
可她不会后悔。因为她已经有了另外一种情绪,一种足以支撑她一直前进,绝不因内心的不安而停滞不前的情绪。
回到巴黎,火车站门口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突然,一声悦耳的“喵”传入耳中,柔软入怀,紧紧抓住她的衣领,那是玛雅的撒娇。身后,两团柔软的触感贴上她的后背,棕发的少女笑着环住她的腰,而抬眸看去,橙发紫眸的少女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