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科举彻底废(2/2)
老秀才的哭声渐渐停了,枯瘦的手指抚过书页上的图谱,突然指着一处:“这‘沤肥需避雨’,倒合着《礼记》里‘凡事豫则立’的道理……”
“可不是嘛!”周先生眼睛亮了,“圣贤书里的道理没错,错的是把它困在考场上。您教学生‘民为邦本’,不如带他们去看看怎么让百姓多打粮;您讲‘格物致知’,不如教他们怎么量土地、算收成——这才是把书读活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试验田,几个学生正用新制的测亩器丈量土地,阳光下,仪器的铜圈反射出细碎的光。“去年我用您教的‘举一反三’,把织布机的原理用到了插秧机上,一天能插三亩地,农户们都喊我‘周先生’,那尊敬,比当年中探花时实在多了。”
老秀才捧着《农桑新术》,手指抖得厉害。风吹过贡院的空场,卷起他落在地上的《闱墨》,纸页“哗啦”作响,像在跟过去告别。他突然站起身,将那摞祖传的《闱墨》扔进旁边的火堆——火苗“腾”地窜起来,把“状元及第”的烫金大字舔成了灰烬。
“烧了这没用的!”老秀才抹了把眼泪,声音里竟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周先生,我跟你学种庄稼去!我虽不会用机器,可背过的《农政全书》里,说不定有能用的老法子!”
周先生笑着扶他起来:“那太好了!您懂古农书,我懂新机器,咱们结合着来,保准能让地里多产粮食。”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出应天府,往各州府去。江南的富家子弟,原本正请名师补习八股,听说贡院拆了,立刻改去铁路公司当学徒,捧着图纸学怎么画铁轨;西南的寒门书生,把圣贤书捆成捆卖给收废品的,背着行囊进了矿务局,跟着老账房学算矿石产量;最偏远的漠河,有个叫狗剩的少年,揣着周先生写的推荐信,徒步走了半个月,去中央学堂报名,说要学开火车——“听说火车头的原理,比八股文难多了,学会了能让全镇人过上好日子。”
一个月后,曹林来到贡院遗址。工匠们正在拆除最后一排考舍,木料被装上马车,要运去城西盖工坊。秦先生递来新学制章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州府学堂增设‘工学’‘农学’‘商学’,学生可自选科目,考核以实践为主,如织出的布够不够结实、算出的账目对不对……”
“你看这个。”曹林捡起块刻着“状元及第”的残碑,碑角已经磕碰得不成样子。他随手将它扔进废料堆,那里还堆着拆下来的“龙门”石柱、誊卷官的公案,很快就要被送去石料厂,粉碎后重新烧制成水泥,用来铺路。
“破的是死规矩,立的是活人心。”曹林望着远处,孩子们正围着从贡院搬来的案几演算算术,老秀才和周先生蹲在田埂上,拿着尺子量稻穗,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棵扎根土地的老树。
风穿过空荡荡的贡院,带着远处工坊的打铁声、学堂的读书声、田埂上的笑语声,混在一起,竟比当年放榜时的喧哗更动听。那些曾经困着无数读书人的考场,如今成了孕育新希望的土壤——就像那被烧毁的《闱墨》,灰烬落进地里,说不定能让明年的庄稼,长得更茁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