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喜幛暗礁(1995夏)(1/2)
黄梅天的潮气压弯了城隍庙老饭店的雕花窗棂,李玄策新浆的的确良衬衫黏在后背。方清墨旗袍盘扣上坠着的翡翠,在八仙桌边沿磕出细响——这原是去年从旧货市场铜壶里抠出来的,此刻正映着李父烟斗里明灭的火星。
防汛站提了副主任,倒是配得上我们清墨。方父夹起一筷鲥鱼,鳞片里泛出的油光在青瓷碟上晕开,竟显出半幅残缺的航海图。李玄策刚要细看,方母突然用汤匙敲击转盘:当年清墨爷爷在十六铺码头,也是管防汛桩的。
李母的蓝布褂袖口突然绷线,靛蓝缝线头垂落在桌布牡丹纹样上。她借着捡线头的动作俯身,瞥见方父皮鞋跟沾着的墨鱼骨粉,正随着他晃动的脚尖在地板拼出1997的印痕。窗外炸响的闷雷里,跑堂端着的松鼠桂鱼突然翻倒,糖醋汁顺着桌腿流成黄浦江支流的形状。
这是闸北老银楼的龙凤镯。方父掏出的红绸布里,金镯内壁阴刻的浪花纹在吊扇光影里浮动。李玄策接过时触到细微凸起——在镯子合拢处,微型锚链图案竟与防汛站丢失的货轮零件完全一致。方清墨替他戴上时,翡翠坠子突然打转,将吊灯的光折射到李父烟袋锅上,烫出个焦黑的字。
李母从布兜摸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是二十年前的防汛日志。泛黄纸页间夹着的并蒂莲干花,突然抖落出墨鱼骨碎屑。亲家母看这防汛记录……她话音未落,方父的筷子突然戳中日志某页——1954年8月17日的潮位线,正在霉斑里扭曲成浪琴表链的齿轮纹路。
跑堂添茶时铜壶嘴磕到李玄策的提拔通知书,钢印突然在蒸汽里洇开。他假装擦拭水渍,发现公章边缘多出道波浪纹——与三号码头集装箱的锁扣痕迹完全吻合。方清墨在桌下轻捏他手指,旗袍开衩处露出的丝袜缝线突然绷断,线头蛇一样钻进地板缝,缠住了某粒滚落的氰化钠结晶。
当年清墨她娘怀着她时,总爱去虹口码头看船。方母舀着腌笃鲜,汤勺底映出的却是张彩凤的脸。李父突然剧烈咳嗽,烟灰洒在龙凤镯的锚链图案上,灰烬里混着的墨鱼骨粉遇热膨胀,在镯面上鼓出个微型防浪堤的轮廓。
暴雨砸在明瓦天窗上,李玄策借口添茶走到柜台。提拔通知书的钢印在电闪中清晰起来——公章里防汛总站汛字三点水旁,第三点竟是倒置的船锚图案。他摸出防汛站钥匙比照,锚尖的锈迹与钢印油墨里的杂质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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