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寻梦男孩(七)(1/2)
(七)
初一冬天的雪,比往年来得急。第一场雪落下时,正坝区中学的操场上还积着没扫尽的石灰粉,雪一落,白花花的一片,分不清哪是雪哪是灰。就在这天早会,校长站在土台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从今天起,全校师生一起修围墙、筑河道保坎!”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去年淹死学生的家长写来的信,“去年那孩子,就是因为没围墙挡着,放学后追着玩,不小心掉进渠里的!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校长脸上,他却没躲,“劳动课取消,每周一下午、周六全天,所有人都去河边工地!”
第二天下午,邓鑫元就背着母亲用旧麻袋改的背篼,跟着同学们往河边走。背篼的麻绳磨得手心发疼,里面装着一把缺口的锄头——这是父亲用了十年的老锄头,木柄上的包浆发亮,却依旧结实。河边早已热闹起来,张主任——既是数学老师又是教导主任,正扛着铁锹挖地基,磨破的解放鞋上沾满黄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冻得发红的小腿。
“男生捡石头、捞河沙,女生筛土、递工具!”张主任拍了拍手,声音洪亮,“注意脚下,别踩滑了!”
邓鑫元跟着男生们往河沟里走。渠水结了层薄冰,踩上去“咯吱”响,稍不注意就会滑倒。他弯腰捡石头,冻得发僵的手指刚碰到石头,就像被针扎似的疼。捡满一背篼,他直起身往工地挪,背篼压得肩膀生疼,走一步,麻绳就往肉里勒一分。没半个月,母亲改的背篼就磨破了底,石头从破洞里往下掉,他只能找块旧布把破洞缝上,缝了又破,破了又缝,最后布片叠了三层,背篼还是漏,他干脆抱着石头往工地跑,怀里的石头硌得胸口发疼,却比漏石头强。
最冷的那几天,气温降到零下,渠水结的冰厚了些,可捞河沙还得破冰下水。朱建军第一个跳下去,棉裤瞬间被冰水浸透,冻得他牙齿打颤,却还嘴硬:“这点冷算啥?我爸在煤厂挖煤,比这苦十倍!”邓鑫元没说话,只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破棉袄脱下来,往朱建军肩上披——他里面还有件单衣,虽然薄,却能挡点风。朱建军想推回去,邓鑫元却已经弯腰跳进水里,冰水顺着裤脚往上灌,瞬间浸透了单裤,脚趾冻得失去知觉,像塞进了冰窟窿。
晚上收工回到宿舍,大家累得倒头就睡,鼾声此起彼伏。邓鑫元却总在半夜疼醒——肩膀被背篼勒出的红痕,经过一天的摩擦,已经破了皮,沾到被褥上,火辣辣地疼;脚底的冻疮裂开了小口,渗着血珠,一沾到冷被褥,又痒又疼,钻心似的。他只能悄悄爬起来,借着窗外窑火的微光,从书包里摸出那个小瓷瓶——里面是周秀莲上次给的猪油药膏,她说“猪油养皮肤,比药店的药膏管用”。他用指尖挑一点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温热的猪油裹住伤口,疼痒感才慢慢缓解。
“你这背篼都烂成这样了,还能用?”一天早上,朱建军看见邓鑫元蹲在地上缝背篼,破洞比巴掌还大,缝补的布片歪歪扭扭。“我家有个新的,是我爸给我买的,我用不上,明天给你带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