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家的形象(1/2)
太宰治
若有高兴之事,会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而一旦失败了,则顿时满脸愁容。
无论是什么样的随笔也并不是写不出十页的,可是这位作家到今天为止已经沉吟三天了,刚刚写完,过一会儿又撕掉了,再写又撕掉了,而日本此时正是缺乏纸张之际,像这样不停地撕法,自己看着也觉得非常可惜,虽然提心吊胆,可是,最后还是撕掉了。
我无法开口,无法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这位作家分不清该说与不该说的区别。似乎对称之为“道德行为的普适性”的东西并没有理解透彻。我欲说之言很多,真的非常想一吐为快。然而,正在此时,忽然像是听到有人在说:“无论你讲说些什么,最后还不是在为自己辩护吗?”
不是!绝不是在为自己辩护,我连忙否定,然而却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无力地肯定也许正是如此啊。我将尚未写就的稿件撕成两半,进而又将其撕成四块。
“我认为像这样的随笔写起来不会太差吧。”我开始写道,然而,才写了几句话,觉得很不满意,撕掉了。于是,写道“也许我还不会写随笔”,又撕了。随后写了一句“随笔是不可虚构的”,却又慌忙撕掉了。总之,欲说之事只有一件,却无法轻易写出来。
我只想按照预先设定的那样命中对象目标,无意使好人受到一丝伤害。我自己很是没用,一涉及某些积极的言行与举止,必定会伤及无辜。朋友们戏称我为“熊掌”,原打算抚慰别人,却是在抓挠别人。在阅读塚本虎二先生的《内村鉴三回忆录》一书时,其中一章里有一段:“某个夏季的一天,在信州的沓挂温泉,老师恶作剧地向我孩子身上泼热水,孩子哭了。老师一脸悲哀地说,‘我所做的事都是这样,好心办坏事’。”
读到此,我当时再也忍不住了,向对岸扔了一块石头,却因动作幅度太大,而正好击中了一位正站在对岸的美女的手臂,美女大叫“疼死我了”。我顿时冷汗如注,无论我如何解释,美女依然是满脸的不高兴。我的手臂比一般人长一倍也未可知。
随笔与小说不同,作者的话语比较“直白”,写作时一个不留神,甚至会无端地伤及邻人。虽然绝对不是在写该人的事。说得夸张一点,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在向上帝汇报“人类历史的真相”,与私人恩怨无关。可是,这样说,又会招人耻笑,他们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想自己原本就不是会讲好话、讨人喜欢的人,所谓“理性小子”。在做出什么言论及行为之时,首先以“理”字当头。即使是一晚上喝酒,也要编造出什么理由来喝。昨天,我去阿佐谷喝酒也存在这样的原委。
应《东京报》之约,我正在撰写一篇随笔,虽然有想写的话,却怎么也无从下笔。如果不是随笔而是小说,则可以发挥无边的想象力进行润饰,从一个月前开始打腹稿的短篇小说,在反复思量中写起来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啊!借小说可以将现在的这种郁闷之吐露一二,至此之前将其好好珍藏。即便将其中的一部分作为随笔而发表,语言不可详尽,遭人误解、挑毛病,甚至引发争吵等,真真无趣。我还是慎重一些为妙。在这一篇随笔中,故作糊涂,必须以“今天天气晴朗,我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红梅早已盛开,天地有情,又一个春天来到了”这样的格调傻傻地开头为好。我自认非常不中用,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感。若有高兴之事,会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而一旦失败了,则顿时满脸愁容。装傻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最难的,于是,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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