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番外——彼岸花开叶落(1)(1/2)
025年初春,我与程砚归重逢于青岛的一家法院。
那日岛城日丽风和,大片阳光从落地窗涌入,在他周身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光尘在空气里浮动,一瞬间,我仿佛穿透了二十二年光阴,又看见了那个浅蓝衣衫,眸中含笑的身影。
而这一刻,距我离开他,已整整过去了十五年六个月零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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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2003年9月5日,古城西安浸润在初秋的桂香里。
某大学一场寻常的老乡会上,18岁的我遇见了20岁的程砚归。
那个穿着浅蓝T恤和深蓝长裤的少年,就这样闯入了我的视野。
他身姿挺拔,眉眼干净,整个人像秋日里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不算炽烈,却足够照亮我整个青春。
当目光交汇的刹那,周遭万籁俱寂,我只听见自己心跳失序的节拍,在耳畔轰鸣作响。
他只需静立一隅,便足以让我整个世界的秩序应声瓦解,城池沦陷,所有平静的假象,都在这场猝不及防的“遇见”里,溃不成军。
他身旁的座位早已坐满,为了能一直望着他,我悄悄选择了正对面的位置。
轮到他起身自我介绍时,声音清朗温润:
“我叫程砚归,松县人,大三,诉讼法专业。”
短短一句话,却在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竟然也来自松县!
这恰到好处的巧合,像命运精心埋下的伏笔,让我相信这场相遇是冥冥中的安排。
轮到我时,我特意提高了声调:
“我是沈慈,慈悲的慈,和程师兄一样来自松县,民商法大一新生。”
话音未落,便有人笑着打趣:
“程砚归,你的嫡系小老乡,小师妹,可得好好照顾!”
更有人直接起哄:
“你要是不追,我们可要出手了!”
在善意的哄笑声中,我悄悄望向程砚归。
只见他唇角微扬,温声应道:
“嗯,是得好好照顾。”
聚会在欢声笑语中升温,不时有男生上前索要联系方式,我虽礼貌回应,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系于一人之身。
他大多时间都在与同窗畅谈,偶有女生上前搭话,他的应对总是得体从容——
既不失礼,也不逾矩,恰如其分地保持着令人安心的距离感。
我终于端起那杯澄澈的果汁,穿过喧闹走到他面前,声音轻柔似三月春风:
“师兄,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含笑举杯相迎,目光温润:
“刚进校园总会有些不适应,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玻璃杯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却觉得这声音直直撞进了心里,漾开一圈圈难以平静的涟漪。
程砚归始终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主动向我要联系方式,这份超乎预期的淡然,让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被忽视的涩意。
聚会散场,人潮渐退。
眼看他的身影即将没入夜色,我终于按捺不住,小跑着追上前去,轻声唤住程砚归:
“师兄……国庆节你回松县吗?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一起买票吗?”
他闻声驻足,回头看我。
月光在他眼中流转,他略作思忖,轻轻点头:
“好。”
“那……你的宿舍电话是多少?”
我趁势追问,慌忙从包里翻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号码塞进他手心,动作快得几乎有些狼狈。
他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接过笔在我留的号码旁,缓缓写下一行数字。
九月的校园浸润在甜软的桂香里,晚风拂过,连月色都染上了几分糯意。
行至小花园旁,我忽生一念——
该为这个夜晚,添一笔独属于我们的印记。
“我们去折一枝桂花,可好?”
我驻足,轻声相邀,眼里漾着细碎的期待。
程砚归微微蹙眉:
“不妥,被发现了要记过的。”
“就一枝……”
我声音渐低,带着些许怅然,
“我家门前,也有一棵这样的桂花树。”
话音落下,他沉默地注视我片刻,终是转身没入那片暗香浮动的花影。
再回来时,掌心已多了一枝金桂——
秾丽饱满,正是他目光所及处,最美的那一枝。
……
一个闲散的周末午后,宿舍电话突然响起。
听筒那端传来的嗓音让我心头一跳——
竟是程砚归。
“沈慈,把学生证给我,帮你买票。”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线带着些许电流的质感,“十分钟后,你宿舍楼下见。”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撂下电话,像只轻盈的蝴蝶般飞奔下楼。
我在梧桐树下站定不过片刻,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视野里。
依旧是浅蓝衬衫搭配深蓝长裤,清爽得如同穿透秋日林间的暖阳,连拂过耳畔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三十号晚上七点的票可以吗?”他征询着,声音温和,“票买好我就不特意送来了,到时候车站见。”
“好。”
我点头,发丝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要是没事的话,”他顿了顿,“我先去食堂了。”
“我也没吃!”我几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二十分钟前才放下饭碗,“……正好一起。”
在食堂门口,我恰巧遇见了室友周玲。
对方看见我,一脸诧异:“咦?你不是刚吃完饭回宿舍吗?”
我脸颊霎时飞红,一时语塞。
“她陪我找点东西。”程砚归停下脚步,再自然不过地接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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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2003年9月30日,我第一次和程砚归一同坐火车。
假期的车厢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人贴着人,连转身都困难。
可这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被挤成沙丁鱼,也该是江浙一带那种甜丝丝的滋味。
程砚归坐在我身侧,一路妥帖地为我打开水、泡面、削苹果,却依旧言语不多。
我们对座是一高一矮两个交大男生,从列车启动起便滔滔不绝。
从清朝闭关锁国讲到新中国入世,又跳到大学生恋爱观,像两台不知疲倦的收音机,持续播报着各类见解。
“你们俩……是情侣吗?”
高个子男生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在我和程砚归之间逡巡。
程砚归轻轻摇头:
“不是,我们只是老乡。”
“我觉得你俩特别般配,同学,可得抓紧机会。这姑娘真的很好。”
高个子男生拍了拍程砚归的肩膀,语气诚恳。
程砚归瞳孔微颤,怔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始终没有作声。
这算是默认吗?
我偷偷揣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心里像被浇了一罐温热的米酒,甜糯中带着令人微醺的后劲。
程砚归至今都不知道——
那些话,是他起身为我打水时,我悄悄拜托那位男生说的。
列车一路向东,从西安的月明星稀驶向松县的晨光熹微。
整整十七个小时,我无数次在心底排练着告白的话语,却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将那份心意说出口。
……
在松县站的月台上,程砚归提着我的行李快步前行。
“程砚归——”
我忽然下定决心,轻轻拉住他的左手,
“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程砚归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目光里带着几分讶然:
“我们才见过三次,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你甚至都不了解我,就决定要做我女朋友?”
“可是……”我仰起脸,脱口而出,“连交大的男生都说我们很般配啊。”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把少女的矜持全都抛在了脑后。
程砚归认真地凝视着我,缓缓将自己的左手从我右手中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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