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重生 > 卿月昭昭 > 第140章 剧终——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第140章 剧终——琴瑟在御,莫不静好(2/2)

目录

念及此,他心头更泛起几分酸涩的委屈。

自打添了这对孩儿,他竟再未能安稳睡过一日拔步床,夜夜蜷在卧房新加的一张软榻上。

偶得“恩典”上床歇息,想与月疏亲近些,她却处处设防——这儿不许碰,那儿不准摸,生怕他一动便惊散了那点珍贵的奶水。

想他堂堂一国宰相,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竟被这小女子拿捏得动弹不得。

沈月疏见他一副可怜模样,纵有再多埋怨也只得化作一声轻叹,柔声道:

“既如此,明日开始,夜里给孩儿喂牛乳,白日仍用母乳,可好?”

卓鹤卿闻言,眼中顿时漾开笑意:

“我原也是这般打算的。既然说定了,不若今夜就将孩子交给嬷嬷,容我在这拔步床上歇一宿?日日蜷在软榻上,这腰实在受不住了。”

说着便要起身去唤嬷嬷。

“明日再说。”

沈月疏轻扯他的衣袖,“今夜且再去睡睡那软榻,免得往后想睡了却睡不着,倒要惦记。”

~~

春日和煦,金色的阳光如缕缕金线,穿过新绿的柳梢,将郊野的阡陌与碧草都织入一片暖融融的光晕里。

沈月疏与卓鹤卿并肩自牧场而出。

此番是为挑选奶牛而来。

卓府虽已有两头,奈何沈月疏总嫌其乳质清薄,定要再择良畜。

此事本已交由从流打理,偏她放心不下,执意亲往。

她既来之,卓鹤卿自然相随。

方才一个多时辰,沈月疏细细相看,终是选定了三头形貌俊健、乳源充沛的奶牛,这才心满意足。

“堂堂一国丞相,竟亲至牧场挑选奶牛,”卓鹤卿轻握她的柔荑,于掌心画了个圈,“传将出去,怕要贻笑大方。”

沈月疏眼波流转,浅笑盈盈:

“这三头奶牛可是你一双儿女的‘衣食父母’。敢问相国,为儿女择定衣食父母,很丢人么?”

卓鹤卿一时语塞——理虽不糙,这话着实糙了些。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不远处宁修年驻足而立,目光相接处,他缓步上前,执礼相见。

一番寒暄过后,三人各自别过。

原来宁修年此行,亦是为挑选奶牛而来。

自程国公府事发,程怀悦本在株连之列,幸得圣上念及宁父有功,特旨赦免。

奈何程怀悦生性刚烈,不肯独活,竟在父母兄弟问斩那日,撞死于刑场之上。

宁修年自此再未续弦纳妾,前些时日过继了一子,欲悉心抚育,以承门户。

这着实出乎沈月疏的意料。

原以为程怀悦当年以计强嫁,后又招摇过市,纵使后来二人重修旧好,那情分想必也薄如纸。

孰料,他一片真心,深似沧海。

二人默然前行,山径蜿蜒,再上数百步,便是程怀瑾长眠之处。

“去看看吧。”卓鹤卿道。

“好,我们一同去。”沈月疏微微颔首。

年年岁岁,沈月疏总要来这墓前几回——

清明微雨,是他的忌辰;秋深叶落,是他的生辰;有时两人途径附近,她也会过来,在那碑前静静立上一会儿。

以往每一次,卓鹤卿总停在五丈之外,负手等候,容她与地下故人独叙。

他只道她必有万千言语,却不知,她每回开口,都只是那同样的六个字:“程公子,你好吗?”

唯有今日,她第一次,邀他同行。

依程怀瑾所犯之罪,合该曝尸乱坟,任其腐朽,朝廷明令,不许任何人收殓。

卓鹤卿却甘冒奇险,暗中用一具无人认领的死囚尸首替了他,将程怀瑾的遗骸悄悄收敛,葬于这处可望见远山的清静之地。

坟前立了一方无字碑,不书姓名,只深深地刻了三个字——雁归来。

程怀瑾生前最爱大雁。

他总说,此禽最为贞烈,一生只择一偶,天南地北双飞客,生死不相离。

沈月疏为他绣过的每一个香囊,其上图样皆是大雁。

最后一个,恰在她听闻自己与卓鹤卿婚期的那日完成。

银针猝然刺破指尖,一滴血珠无声沁上羽翼,洇开一抹刺目的殷红,竟像一语成谶,映照了他最终的宿命。

这一次,沈月疏依旧先对着那方墓碑,轻轻道出那六个字:

“程公子,你好吗?”

静默片刻,她复又开口,声音柔和了几分:“怀瑾,鹤卿待我极好,你在那边……且安心罢。”

忆及地牢最后一别,他言语决绝,将她推向卓鹤卿身边。

那番话是真是假,她至今难辨。

她不知,他究竟是情深入骨,才忍痛将她托付;还是意冷心灰,欲借此将她推开。

她宁愿相信是前者,却又怕真是前者——若他情深至此,她余生何堪?

这谜团困了她足足半载,日夜思量,终是无解。

后来,她便不再寻那答案了。

无论如何,他总归是盼着她好的。

那她便依他所愿,好好地、平安地,将这一生活下去。

蜿蜒山道上,两人相携而下。

卓鹤卿微微倾身,悉心为沈月疏提起曳地的裙摆,另一只手则始终虚扶在她腰间,稳稳地将她护在里侧。

山风拂过衣袂,他这般无微不至的呵护,多年来已成习惯,连圣上都曾笑叹,他这“惧内”怕是早已浸到骨头缝里。

“月疏。”

卓鹤卿指尖轻拂,将她鬓边垂落的一缕青丝细细簪回耳后,继而望入她眼底,“若真有轮回,下一世,我与程怀瑾,你当如何抉择?”

沈月疏怔然望他。

未等她思索,他便轻声续道:“你只能是我的。只是——”他语速放缓,似有万千不舍,“若你双九华年,我仍未能赴约……便允你,选他。”

他终究是舍不得让她长久孤身等待。

言至此处,他笑意温存,语气却笃定不移:“可月疏你需知,命里早已写定。我既比他早来这世间五载,便注定会先一步,于万千人海中找到你。这番因果,是刻在三生石上的。”

沈月疏脚步微顿,身子便软软地靠向他,脸颊轻贴他衣襟,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绕圈。

“偏你总想着虚渺的来世……”她语带嗔怪,尾音却拖得绵长,“眼下都已儿女成行了,相国这般模样,倒像是……偷喝了我的蜜,甜得发了痴。”

阳光穿过扶疏的枝叶,照在两人相携的身影上,宛若岁月凝成的流光,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永恒的金色。

一群大雁由南向北飞过,在天际排成整齐的阵列。

唯有一只孤雁,稍稍落后于欢鸣的同伴,它清呖一声,那声音里没有彷徨,只是将未尽的眷恋,化作一句穿越云霄的、悠长的祝福。

(剧终)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