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一言不合,当场格杀(1/2)
第422章一言不合,当场格杀
岭南十月,不见清秋。炎威未减,曦光流金。
广州府,乃大明帝国之南隅极望。
此处曦光炽烈,如熔金之汁,自九天倾泻,将整座城池浸泡于一种黏稠而温热的潮气之中。
珠江如练,浩荡入海,江上千帆竞渡,万舸争流!
空气之中,既有海潮之咸腥,亦有舶来之奇香;既有市井之喧嚣,亦有瘴疠之隐忧。
富贵与险恶共生,王化与蛮风并存,此乃天南形胜,亦是法外渊薮。
广东巡抚衙门,西侧演武巨场。
尘沙蔽日,杀声震天。
鼓角之声,若沉雷滚地:士卒之呼,如怒涛拍岸。
数千健儿赤膊上阵,古铜之肤,汗流如浆。
彼辈所习,非花俏之技,乃沙场实用之术。
长矛如林,攒刺而出,其势可裂坚岩;巨盾如墙,屹立不动,其形能御强弩。
此乃卢象升亲手淬炼之天雄军精锐,其风骨已颇有几分当年戚家军之神韵。
阵列之侧,更有数千人,其形尤为彪悍。
身著玄黑劲装,左手藤牌,右手苗刀,目光狠厉,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进的野性。
此乃自广西调拨而来的狼兵,其性如狼,其行如风,闻战则喜,见血则狂。
高台之上,卢象升负手按剑,巍然而立。
其人魁梧,面容刚毅,绯红官袍之外罩著一副玄铁山文甲,烈日之下,甲叶反射著冰冷而嗜血的光。
他非纯粹文臣,乃是进士出身的马上将军,其胸中所藏,非圣贤之乎者也,乃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壮志雄心。
麾下精兵已过七万。
七万之众,此等实力,莫说扫平两广匪患,便是长驱直入,经略云贵,亦是摧枯拉朽。
然而卢象升心中非但无安逸之感,反而充斥著猛虎坐困愁城的焦躁。
「太慢了————终究是太慢了————」他低声自语,浓眉紧锁。
身后,广东布政使周斌,乃一派典型的江南士人风骨。
他身形瘦削,面色白皙,在这南国酷暑之中,早已是汗透重衫。
闻得此言,他连忙以丝帕拭汗,向前挪了半步,笑道:「抚台大人何出此言?以卑职愚见,这天雄军之精锐,狼兵之悍勇,已堪称国朝雄镇。如今我广东地面,海晏河清,路不拾遗,何来太慢一说?」
卢象升并未回头,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海晏河清?」他语带讥诮,「周大人,汝所见,乃广州府城内之一隅升平;本官所虑,乃镇海门外之万里波涛!」
他抬起手臂,如铁铸一般,遥遥指向那烟波浩渺的南方天际。
「陛下的目光早已洞穿山海关外的风雪。你以为天子之视野,会止步于这小小的珠江口岸吗?」
周斌一时语塞。
他素来觉得这位巡抚身上有股子与文官集团格格不入的疯魔气,如今看来,这股疯魔,竟是要冲出大明海疆之外!
「夫帝王之业,守成非其志,开辟乃其功。
吾皇御极以来,厘清吏治,整肃勋贵,力排众议,亲征辽东。
此等雄主,岂会满足于一战之功,而忘天下之忧乎?」
卢象升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视周斌,「北虏既平,海患当息。周大人,你看的是帐本,想的是安抚。而本官想的是如何替陛下,磨快这南疆的刀!」
周斌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不敢再言。
正在此时,演武场之外,忽有烟尘大作,一骑快马如黑色闪电,卷著「军情十万火急」的三角小旗,自官道尽头狂奔而来。
骑士在场边飞身滚下,甲胄未解,声嘶力竭地高呼著冲上高台:「报——!!」
「抚台大人!京师八百里加急,兵部火票,直达广州!」
骑士单膝跪地,颤抖的双手高高举起一根黄铜信管,其上火漆封印,烙著一个清晰的「敕」字。
卢象升的心,如被重锤猛击!
自开战以来,他无日无夜不在期盼。
南北万里之遥,消息迟滞,他仿佛一个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观战者,只能从那些滞后月余的塘报中,去揣摩那场决定国运的战争的只言片语。
那种煎熬,无异于凌迟。
他一把夺过铜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火漆应声而碎。
卢象升抽出那卷被汗水浸润得微湿的绢布,豁然展开。
只一眼,卢象升魁梧的身躯便猛地一震,如同一座被闪电劈中的山岩,僵立在原地。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瞬间被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所填满...先是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是仰天长叹的遗憾,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一股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的沸腾战意!
他没有孙传庭那般内敛。
这位天生的武将,只是将那卷捷报死死攥在拳心,然后,他仰起头,对著苍天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啊哈哈哈哈—好!圣天子!真圣天子也!!」
啸声穿云裂石,压过了演武场上所有的鼓角与呐喊。
笑声之中,竟带著难以抑制的哽咽之音,那是壮士得遂平生之志的狂喜,亦是英雄恨不逢其时的悲歌。
台下数千军士,骇然望向高台。
只见他们的主帅双目赤红,虎目含泪,状若疯魔。
「呛啷!」一声龙吟,卢象升掣出了腰间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宝剑,剑锋在烈日下划出一道凄美的弧光,直指九天!
他用尽毕生气力,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天雄军将士听令!」
「大捷!!」
「大明辽东大捷——!!!」
「我主万岁皇帝,亲统六师,已破伪都盛京,复其旧名沈阳!!」
「伪汗皇太极及其宗室、贝勒、额真,一网成擒,尽数授首!建奴八旗主力,灰飞烟灭,传首九边!」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足以掀翻整个广州府城屋顶的山崩海啸!
「万岁!!陛下万岁!!!」
「大明万岁——!!!」
无数士卒将手中的兵器抛向天空,他们捶胸顿足,相拥而泣。
这是数十年来,积压在大明军人心中最深沉的耻辱,今日,终被那位年轻的君王,用最酣畅淋漓的方式洗刷得一干二净!
卢象升伫立于欢呼的狂潮之中,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憾意。
恨不能随圣驾,驱驰于白山黑水之间,亲冒矢石,为君王前驱!
憾未得睹天颜,立马于辽河故地之上,共饮屠奴之酒,同唱大风之歌!
此等不世之功,此等灭国之战,自己竟只能做一个南望的看客!
然而,这股遗憾,瞬息之间便化作了更为坚定的信念。
陛下的胜利,证明了他登基以来所有看似酷烈的铁血手段,都是对的!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八个字,是何等的真理!
消息的翅膀,永远比官府的文书飞得更快。
不到半日,借由那些往来于珠江口与南洋各国的商贾之口,「辽东大捷,建奴灭国,皇太极被活剐」的消息已如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席卷了整个珠三角。
次日。
广州城西,一处极为隐秘的茶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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