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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剑已出鞘,天下……谁敢不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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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剑已出鞘,天下……谁敢不从

应天府,秦淮河畔。

细雨如酥,打在乌篷船的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极了情人的低语。

河岸两旁的垂柳,绿意尚未褪尽,只是那绿色里,透著一股子行将就木的昏黄。

空气中弥漫著水汽、脂粉气与淡淡的酒腐之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座故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这里是温柔乡,亦是销金窟。

大明的财赋,十之七八,仰仗东南。

而东南的财富,又有大半沉淀在这片被秦淮河水滋养的土地上。

应天巡抚衙门,后堂。

孙传庭正立在一幅巨大的《南直隶舆图》前。

与京城那些煎熬的同僚不同,他这里清凉如许。

窗外芭蕉叶绿得滴翠,雨打其上,声声入耳,自有一番禅意。

堂内也未设冰鉴,只因这连绵的秋雨早已将暑气涤荡得一干二净。

可孙传庭的心,却比盛夏的骄阳还要燥热。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标注上缓缓划过—一这里是松江府的棉田,那里是徽州府的盐场,还有这星罗棋布的,是苏、松、常、镇各府的丝绸作坊。

这些,都是会下金蛋的鸡。

可这些鸡,为朝廷下蛋的力气并不大。

孙传庭的面前摆著一封来自辽东的密信,是半月前收到的。

「————国库之虚,甚于朕心之寒。北地形势,如走钢丝。朕以国运为赌,亲蹈险地,为大明博一个生机。然,外寇可平,家贼难防。伯雅,江南,朕之钱袋也。朕在北境挥剑,你便是朕在南方的剑鞘,亦是另一把剑。待朕功成,便是你剑锋出鞘之时。朕要的不是那些报看上来的虚数,而是能让大明喘过气来的真金白银。」

「好剑鞘——————另一把剑————」孙传庭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O

他懂皇帝。

他比朝中九成九的栋梁都懂。

那位天子骨子里,是太祖、成祖那般的马上皇帝,信奉的从来不是圣人言,而是刀与火。

这些日子,他隐忍,他周旋,他用尽了官场上所有的和光同尘之术,不是他孙传庭的棱角被磨平了,而是在等。

等一个信号。

等一个让整个江南士绅集团,连哭都哭不出声的信号。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走入,甲叶未解,雨水顺著他的盔沿滴落。

「大人!」亲兵的声音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六百里驰驿,兵部火票,自辽东来,经京师,发往南京守备衙门。这是————这是塘报抄本!」

孙传庭猛地回身。

那张素来冷峻如山岩的脸上,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他接过那份尚带著潮气的抄报,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静静地站著,仿佛在听自己胸腔里那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孙传庭缓缓展开纸张。

上面的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狼狠地烫进了他的眼底。

开头只有四个字,却重若泰山:「辽东大捷!」

孙传庭的手指不可抑制地微微一颤,继续向下看去。

接下来的内容,不再是简单的军情,而是一篇用刀锋刻在历史上的血腥诏书。

「上亲率天军,破伪都盛京。诏告天下,荡涤腥膻,复其旧名沈阳!」

这是将建州女真这数十年来的僭越与野心,连同盛京这个名字,从大明的舆图之上用最决绝的方式彻底抹去!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心跳几乎停滞。

「伪汗皇太极及其宗室伪王、贝勒、固山额真等人,尽皆成擒。上于沈阳午门之外,设坛告天,效太祖剥皮实草之典,将一众元凶,一体凌迟处死,明正典刑!」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那纸上最后一行字,让孙传庭都感到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磔其骨,扬其灰。又以石灰、硝石腌其首级,装入金漆木匣,传首九边,并颁行天下各省巡抚、总督衙门,使我大明官、军、民,天下共鉴之!」

「砰!!」

孙传庭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紫檀木长案上,那坚硬如铁的木料应声迸裂,一道狰狞的裂纹从他掌心之下,如闪电般蔓延至桌案的另一头!

皇帝给所有封疆大吏送来的哪里是什么捷报?

这分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还有一句无声的问话!

问的是一朕连伪汗的国都都能踏平,连他的龙庭都能改名,连他的头颅都能做成腌肉传遍天下!

这大明之内,还有谁的脑袋,是朕不敢砍的?

还有谁的家,是朕不敢抄的?

这腌制的头颅,不仅仅是给九边将士看的,更是给各省督抚看的,给这自以为是的江南士绅看的!

这才是真正的天子之剑!

剑已出鞘,天下————谁敢不从?!

孙传庭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将那口浊气长长地吐出。

那口气,仿佛吐尽了他这近一年来在江南所受的全部憋屈。

他眼中的光,在这一刻,变了。

如果说之前,那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那么现在,这潭水已经彻底沸腾,化作了足以融化钢铁的岩浆。

「陛下把北边的天都捅穿了————我看南边这帮蛀虫,谁还敢龇牙?」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快意。

战略,变了。

皇帝下一步的剑锋所指,不再是白山黑水,而是这锦绣江南!不,是整个大明!

「来人!」孙传庭的声音骤然提高,清越如金石交击,穿透了雨幕,「传我的帖子!就说本官为贺皇上天威,荡平东虏,收复辽沈,将于三日后,在得月楼大宴宾客!凡应天府内,官绅、名流、商贾巨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来!」

三日后,得月楼。

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酒楼,今日被整个包了下来。

楼内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应天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一群江南名士,个个羽扇纶巾,风流自赏,谈笑间引经据典,口中吟咏著刚刚为此次「辽东大捷」赶制出来的诗词歌赋。

「圣天子神武,一战定乾坤。真乃汉唐未有之功也!」

「然,兵者,凶器也。如今大功告成,正当偃旗息鼓,与民休息,方合圣人之道。」

「柳兄所言极是。北疆苦寒,耗费甚巨。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当行仁政,减免赋税,尤其是这江南的商税,早该停了————」

他们笑语盈盈,眉目间却都藏著一丝不易察爪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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