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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们的年少,绕过了告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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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推搡、聒噪的争执。

江浸月蜷缩在门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惨白。

路岩自混战中看到她惊恐的表情,突然觉得非常难过。

比爸爸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时还要痛。他拿起旁边办公桌上的杯子,狠狠扔在地上。

玻璃碎裂一地,溅起的碎片割伤了路岩的胳膊,他的眼睛烧得通红。十七岁的少年失控了,这一刻,他让自己变成了可怕的野兽。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朝他看去。

包括江浸月。

他们都看到了,那份充斥在路岩目光中的危险和狠厉。

5

家长会结束后,江浸月被爸爸直接带回了家。

妈妈满脸喜悦地推开门迎他们,笑容随即凝滞在嘴角:“老江,你脸怎么回事?”

爸爸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丢,斜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江浸月,冷笑道:“人到中年,还为了女儿跟别的家长打一架,我可真算是没白活。”

“什么?”江妈妈惊讶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丈夫,信息量太大,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江浸月瑟缩着肩膀,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回来的路上爸爸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凝重的呼吸声可以判断出他压抑在胸腔里的愤怒。

江浸月从小就胆子小,很少惹怒爸妈。

考试考得不好她会主动道歉,即便生病了也会因为带来的麻烦而自责不已。

爸妈习惯了她的懂事乖巧,所以,偷偷上网、公然维护男生、让父亲在众人面前蒙羞这些行为,或许在别人身上也不算什么,但换成江浸月,就很难被原谅了。

江妈妈走到门边去扯女儿的胳膊,表情悲愤:“你怎么能这样?高中多重要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对不起。”江浸月抽抽鼻子,她不敢解释,怕多说任何一句都会被当成反驳,“我以后不敢了。”

“你是得好好反省。”江爸爸摸了摸肿痛的脸颊,下了最后通牒,“从下周开始,我和你妈每天晚自习之后接你放学,你最近先不要在学校住了。”

江浸月不安地抬起头,倘若真的搬回家住,事情反而会闹得更大,她小声哀求:“爸爸,别这样。我绝对不会去网吧了还不行吗?”

“怎么?让你回家住还不乐意?”江爸爸眉目严厉地看着她,“学校里是有什么让你留恋的?我告诉你,江浸月,你不仅不许去网吧,也不许再跟那个叫路岩的男生说话了,懂不懂?那种浑小子,只会耽误你的前程。”

江浸月无奈地叹口气,她想说,路岩并不是浑小子,他的成绩比自己好多了。

但是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赶紧回房去吧。”江妈妈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去安抚一旁的爸爸:“我看你这伤还挺严重的,你等着我给你上点药。”

关上卧室的房门,江浸月疲惫地坐到自己的小**。

窗外是一片灰黑的夜色。

她能想象到,此刻路岩的境况。

肯定会被打的。倘若知道他和凌寻的报仇计划,可能还会被打得更狠。

后天夜里……

那就是周日。这几天爸妈一定会对自己严加看管,她不可能有单独出门的机会。

要怎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

阻止?江浸月倒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凭她小不点的拳头,凭她的软弱,凭她在路岩心中完全不足挂齿的地位?

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路岩和凌寻走上歧途。她见识过他们受伤的样子,知道那个叫阿强的人绝非善茬。

什么兄弟义气,什么报仇雪恨,江浸月不懂。她只知道,不能让他们因为这件事毁掉前程。

可是,究竟要怎么做呢?她连门都出不去,又能做什么呢?

江浸月爬上卧室的飘窗,倚着墙壁,凝望渐渐染黑的夜空。

因为买不起大房子,她的卧室其实是杂物间改装而成的,狭小逼仄,但是因为这扇飘窗,她对这个房间充满感情。

从童年时期,她坐在这里数星星看月亮,欣赏雪花和细雨,在脑海里完成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幻想。

正是那些平凡微小的时刻,成为江浸月记忆里的星光,照亮过去。

但是,那个叫路岩的男孩子……

想起他父亲醉醺醺的模样和暴力的拳头,江浸月悲伤地想,路岩的记忆里,一定少了星星。

她不能让他此后的人生也没有光亮。

那不公平。

从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任何东西的江浸月,决定将十多年来的委曲求全兑换成勇气,改变一个男孩子的人生。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她下定了决心。

6

深夜,失眠的江浸月第一时间听到了来电铃声。她不知道这么晚了,会有谁打电话过来。

担心吵醒父母,她蹑手蹑脚走进客厅,接了起来。

“喂。”江浸月小声询问,“您哪位?”

“看来我记忆力的确不错。”男生低沉的声音响起,“小不点儿,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是路岩。

胸腔里有种莫名的情绪上涌,江浸月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她担忧地看了看父母紧闭的卧室房门,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会打来?”

路岩轻轻笑了:“为了告诉你我没事呗。”他站在深夜寂静的马路上,用手揉了揉因为一笑就扯疼的伤口,“白天吓到你了吧?”

江浸月不敢出声,她怕一张口就会哽咽。

这算什么啊?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吓到。

听筒中只有轻缓的呼吸声,这声音让路岩觉得安心。他以为她是担心说话吵醒父母,所以主动建议:“你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话,听我说就行了。”

江浸月绕着电话线,坐到一旁的沙发扶手上,从背对父母房门的姿势换成了直面。以便爸妈突然出来,她能及时看到做出反应。

路岩说了很多,他温和的声音渐渐让江浸月紧张忐忑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她说“没事没事”的神情跟他妈妈很像。

“我妈就是一个很擅长说‘没事’的人。我爸喝醉了打她,她说没事,我爸喝醉了打我,她也说没事。总之,在她眼里,好像只要心甘情愿地承受痛苦,就可以维持住所谓的安宁。我最讨厌她这样。”停顿了下,路岩语气郑重地交代她,“江浸月,你以后如果不想被我讨厌的话,记得少说这几个字。没有人活该是要受伤的,你得学会反击。”

<!--PAGE 10-->想了想,江浸月说:“那你以后慢慢教我反击吧。”

路岩倚着电话亭,声音懒懒的:“别傻了江浸月,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以后。”

江浸月明白路岩的言外之意。担心再说下去会暴露她暗藏的决心,所以,她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只在路岩挂电话之前,拜托他,让孔嘉菲周六打电话给她。

“你找她做什么?”路岩下意识地问。

“我被爸妈禁足了,需要她帮我解围。”

这一点,江浸月没有撒谎。

只不过不单单是帮自己解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孔嘉菲商量。

几乎一夜没睡的江浸月,精神出奇的好。

餐桌上,她佯装认真地吃着早饭,耳朵却早已竖了起来。

她在等孔嘉菲的电话。

周末爸妈难得没有加班,一整天,江浸月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终于,傍晚的时候,孔嘉菲来了电话。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妈妈解释的,但是她成功帮江浸月争取到了出门两个小时的机会。

离开家门前,妈妈一再叮嘱,不可以晚于八点,他们会等她吃晚饭,江浸月点头应允。

为了节省时间,江浸月选了离两个人都很近的一家咖啡厅碰面。

落座后,江浸月直截了当地问:“嘉菲,明晚你有空吗?”

孔嘉菲挑挑眉:“江浸月,你最近跟我越来越不见外了。我虽然的确觉得,也不至于和你继续怄气,但咱俩的关系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人命关天。”江浸月锁紧眉头,“你和赵曼婷必须帮我。”

“又是那个阿强的事?”孔嘉菲不置可否地翻了个白眼,“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路岩上次就跟我说了,他们受伤不过是因为一点小矛盾跟街边的小混混起了冲突,过去就完了,你别没事瞎想了。”

“他没说实话。”江浸月叹口气,将一切对孔嘉菲摊牌。

这个故事太长了,江浸月本就不擅长叙述,但还好孔嘉菲很聪明。她从那些凌乱的句子中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然也理清了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咧开了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江浸月,你变勇敢了啊。”

“嗯?”

孔嘉菲看着她,不客气地挖苦:“当年我被大家诬陷,怎么就没见你出来为我说话呢?”

江浸月垂下头,绞着手指,终于坦白了心声:“我妈说我会毁容,我害怕了。”

“嘁!”孔嘉菲不屑地瘪了瘪嘴,“所以你觉得值得吗?为了你现在的美貌,而和我陌路?”

“嘉菲。”江浸月露出为难的神情,“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们现在先把路岩和凌寻的事解决了好不好?我没有时间……”

“不是的。”孔嘉菲摇摇头,直视着江浸月,“我是要你想清楚,做任何选择都会有得失,你要拉我和赵曼婷一起去阻拦他们。你有你的选择,我们也会有我们的选择。”

<!--PAGE 11-->江浸月懵懂地看着她。

孔嘉菲继续道:“或许你已经为决定做这件事而做过考量,你不会后悔你的选择。相同的,我和赵曼婷也要深入思考这件事。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们必须答应做你的应援,你懂吧?”

江浸月的确没有考虑得这么周到,但她承认孔嘉菲所说的都很正确。

她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三个人一起行动的话,胜算会更大。我明天肯定没有机会出来了,拜托你把这件事告诉赵曼婷。如果你们同意我的计划,我去拦路岩。但网吧的名字,需要赵曼婷去找凌寻打探,赵曼婷负责凌寻那边。嘉菲,你就去那个网吧通知阿强就好了,让他躲一躲。这样,即使最后路岩不认同我的做法,也不会怪到你身上,我不会说出你的。”

想了想,她再次嘱托:“不管你最后是不是同意,有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打听到那个网吧的名字之后,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

望着江浸月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孔嘉菲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很后悔今天答应这次会面。

江浸月这个笨蛋。她难道不知道,路岩说谎是为了保护她吗?

7

时钟指向23:00,习惯早睡的父母已经睡熟了。

江浸月悄悄起床,把早就准备好的自行车钥匙揣进裤兜里,猫着腰光脚走到门口。

今天天气不好,乌云遮空,没有半点月光。她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鞋子,拎起来时不小心碰到了鞋架,轻微的声响让她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还好,没被察觉。

江浸月压着劲儿转动门把手,拉开门,迈出去,又恍若慢动作一般将门合拢。

顾不得穿鞋,她光脚奔下楼。

小区有个无人守卫的偏门,虽然看似锁着,但门禁早就坏掉了。

江浸月从自行车车库里找到自己读初中时骑的那辆自行车,穿上鞋子,顺利骑到马路上。

深夜的车辆比白天行驶得快得多,她独自骑在空****的自行车道上。

路灯下昏暗的光影落到她表情坚毅的脸上。

江浸月很弱,很胆小,很好欺负。

十几年来,她都是这样的人设。

但是从没有哪个时刻像今晚这般,让她明白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

即便是此刻,江浸月也不知道,孔嘉菲和赵曼婷会做怎样的选择。

因为孔嘉菲只是按照约定打电话告知了她赵曼婷打探到的网吧名字,至于会不会参与她的计划,她没有明说。何况上次见面,孔嘉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江浸月再怎么不知趣,也不可能继续追问。

她给自己打气,什么都不想,只做她力所能及的就好。

那家网吧离江浸月家有些远,即便是骑车过去,也要半个小时。

她其实不明确凌寻和路岩动手的具体时间,只是预感应该会是午夜时分。

<!--PAGE 12-->江浸月在靠近网吧的那条小路上停下车子,朝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平静遥望了片刻。

应该是还没有发生什么。

不知道孔嘉菲有没有按照计划行动?

保险起见,她是不是应该先去网吧知会阿强?可是如果因此错过路岩呢?

江浸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路岩的安危胜过了其他所有的设想。

她掉头返回,在中途挑了一个必经的路口等着。

乌云聚集,渐渐下起了小雨。江浸月把车子停到路边,缩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躲雨。

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小了,偶然经过的路人竟都没有发现她。这倒让害怕紧张的江浸月放松了不少。

她之前一直担心在等来路岩之前,自己会不会先被坏人掳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浸月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转角。

终于,路岩出现了。

江浸月看了看腕表:一点过十分。

他穿一身黑,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抄进裤兜里,步伐很快地朝这边逼近。

江浸月是此时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根本没有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制止路岩。

不论哪方面,自己可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

眼看着路岩要从自己身边走过了,情急之下江浸月跑上前,伸开双臂拦住了他。

看到她,路岩明显吓了一跳,接着,他紧张地看了看周遭,然后拎兔子一般把江浸月拎到一旁的树影里,压低声音吼她:“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浸月死死拽着他的衣角,毫不畏惧地抬头望着他,“等你。”

“你怎么知道……”路岩的话没说完,但接收到江浸月那不顾一切的目光,他就懂了。他立刻换上非常严肃的神情,用手扒拉掉江浸月拽住自己衣角的手,赶她,“马上离开。”

“我不。”江浸月倔强地重新握住他的衣角,目光坚定,但声音不知是因为怕还是冷,开始不自觉地颤抖,“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路岩焦急地朝着网吧的方向看了看,他凑近江浸月,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表情在夜色中显出几分凶狠:“江浸月,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凌叔对我有恩,我当凌寻是兄弟,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要一起。”

江浸月咬着嘴唇,一副不论怎样都不会让开的模样。

路岩急了,他推她的肩膀,故意撂下狠话:“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江浸月抬起眼睛。绵绵细雨中,她悲伤地望着他:“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干涉你,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失去大好前程。路岩,你不是早就说过吗?你要考上名牌大学的,你忘了吗?”

路岩怔了一瞬,网吧的方向突然传来大声喧嚷。

他回过神,脱下被江浸月拽在手里的衬衫,最后看了她一眼,大步向前奔跑。

<!--PAGE 13-->“路岩!”江浸月丢下衬衫,骑上自行车,拼命朝他追去。

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终于靠近他。

“路岩,路岩,你别去。”她叫他,“我求你了,你别去。”

男生似乎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速度很快地转弯,再次将江浸月抛在了身后。

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那个“火坑”。

江浸月咬紧嘴唇,脚下加速、再加速。

然后,她朝着路岩的背影狠狠撞了上去……

8

江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只感到冷。

即便已经远离了雨,远离了刺耳的打斗声,钻进了温暖安全的被窝……

可她还是觉得冷。

是因为穿着被雨淋湿的衣服吗?但江浸月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很累,只想休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自街边的公共电话亭叫了救护车之后,江浸月就逃了。

她撞伤了路岩。

他昏迷了。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江浸月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她自知用了最蠢的办法,但她深信,这个结果也一定好过让路岩参与斗殴。

江浸月陷入不安和释然的矛盾情绪中,也许是连续几天都没怎么睡,也许是神经一直绷得太紧,她实在太累,竟在无尽的混乱中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江浸月发现窗外仍然是黑的,她以为天还没有亮,又闭上了眼睛。

“这丫头不会烧坏吧。”

似乎是妈妈的声音,但江浸月觉得眼皮太重了,她实在没力气睁开。

不知又过了多久,江浸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闭着眼睛呓语:“渴。”

然后就有人将一根吸管塞进了她的嘴里,她拼命喝了很久,然后又满足地睡了过去。

就这样,直到第三天清晨,江浸月才算醒了过来。

爸妈欣喜地看着她,争相讲述周一早上,她被发现高烧,然后一直昏睡到现在的离奇过程。

妈妈更是含着泪拥抱她:“你这丫头可把我们吓死了。再不醒过来,我和你爸就要拉你去急救了。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哪来那么大委屈,还把自己气病了……”

“行了行了。”爸爸打断妈妈,“醒过来了就好,别说她了。月月饿了吧?爸爸去给你做点吃的。”

“还做吃的呢,家里什么菜都没了。”妈妈慌张地起身,“我得赶紧去市场买点菜,你不是下午还有会吗?先去上班吧。”

父母离开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江浸月看着窗外的阳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做了个噩梦吧?

她想,周日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吧?

即便抱着如此乐观的想法,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江浸月没有听从妈妈的规劝,坚持在中午吃过饭后,坐公交车去了学校。她有太多事亟待确认。

<!--PAGE 14-->走到学校门口时,江浸月遇到了一个人。

是凌寻的妈妈。

她手中抱着一摞书,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

江浸月呆呆地上前打招呼:“阿姨。”

女人抬起头,微微蹙起眉头:“你是?”

“哦,我是凌寻的同班同学。”江浸月自我介绍完,指着那摞书,问,“您为什么要把凌寻的课本都拿走?”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下意识地不想相信那个答案。此刻的江浸月犹如漂流在水中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段浮木,紧抓着女人的胳膊,等待她的回复。

凌妈妈微微扯起了嘴角。

江浸月从没有在哪个人脸上看到过如此悲伤的微笑。

“你不知道吗?”她望向江浸月,语调平静地说,“他被退学了。”

青春回忆录

“凌寻因为校外斗殴被退了学。因为,那个叫阿强的人断了一条腿。好在对方父母因为此前的事没有追究凌寻的法律责任,只要了赔偿金。”江浸月呼出一口气,“我原本很担心阿强出院后会报复凌寻他们,后来无意间听班里的男生说,他被父母带回南方的老家生活了,这桩恩怨总算暂时了结。”

这是一段她很少敢去碰触的沉重记忆。

周静芒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江浸月知道,周静芒在等后续。

关于路岩的后续。

他在医院住了几天,回学校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江浸月因为那次发烧昏睡,迫使父母收回了让她暂离宿舍的决定,又将她放回了学校。

她的生活看似没有任何转变,但是每天走进教室,看着那两个空出来的座位,内心就会出现那个填不满的空洞。

班里关于他们的讨论持续了很久。

有人斥责路岩不够义气,背叛了好兄弟。

也有人悄声表示,路岩没有参与凌寻的报复计划情有可原。毕竟他学习成绩那么好,与差生凌寻相比,前程光明太多。

江浸月垂着头听着,她在心里一遍遍反驳:不是的,不是的……

隔一会儿眼圈就红了。

就在这个话题渐渐趋于消失之际,路岩回来上课了。

他的脸看起来明显瘦了,走路时再也没有了当初挺胸抬头的自信,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老杜找他谈过几次,但好像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班里没有人跟他来往。

即便这是一件无法区分对错的事,但是,天生的从众心理致使所有人无法原谅路岩的薄情。尽管其实他并没有对不起其他任何人。

江浸月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代替路岩做出的选择所带来的是什么。

那个陡然入夏的周一,温度很高。午后的体育课对所有人而言都像是折磨。大家都想着各种办法偷懒,只有路岩一个人在球场打球。

江浸月走近他。身后的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

<!--PAGE 15-->“路岩。”她叫他。

男生仿若听不见一般,执着地带球投篮。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和头发。江浸月垂着头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再说。

直到下课铃声敲响。大家蜂拥着往教室里跑,路岩收了球,撩起衣服抹了把汗,迈步离开。

经过江浸月时,他说:“就这样吧。”

江浸月抬起头,望着周静芒难以置信的目光,继续道:“从那之后,我们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了。”

江浸月没有过多渲染这个结局。

但是,当时,“就这样吧”四个字像锋利的匕首,在她心中扎了个口子。

不是责怪,不是抱怨,不是愤怒。

如此平静的结局代表着永远不可挽回弥补。

“就这样吧”大约是等于此生陌路。

但江浸月忍着没哭。她不认为自己错了,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用所有的失去换取路岩的平安。

“你不是说当时自己所在的那条路是通往网吧的必经之路吗?为什么只遇到了路岩,没有遇到凌寻?难不成?”周静芒顿了顿,睁大了眼睛,“凌寻早就潜伏在网吧了?”

江浸月点头。

她也是后来很久才知道,事发那天,在阿强交班之前,凌寻已经带人等在网吧了。

把路岩放在外面,是凌寻为了防止自己被圈在网吧里,特意留的后路。

只是他没想到,江浸月堵死了那条路。

“所以说,假设赵曼婷和孔嘉菲一起帮忙,也不见得就能顺利制止这场斗殴对吧?因为她们也不可能猜到,凌寻早就等在那里。除非,孔嘉菲能在阿强去网吧上班之前就截住他,只不过,这概率有点小。毕竟,你们对阿强几乎一无所知。”周静芒分析完原委,看了江浸月一眼,欲言又止道,“你后来没有去追问过她们为什么拒绝了你吗?”

江浸月摇头。

当时她心中也有过抱怨,不过,原本就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决定,孔嘉菲和赵曼婷有权利选择配合,或者不配合。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责又有何用?

江浸月没有联系她们,因为她知道,这个结局对所有人而言都算不上喜剧。

见面只会让大家心里更不好受。

但是,这件事过后不久,孔嘉菲举家搬到了遥远的南方城市。

离开前,她来找过一次江浸月。

“她说了什么?”周静芒往前探了探身子,表现出对知晓答案的急迫。

江浸月拿起桌上盛满热水的杯子捧在手里。接下来的回忆,她需要一点温热给自己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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