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对了一场篮球赛,可以再等一次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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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岩告诉她,要想不被他讨厌,就要做一个少说“没事”的人。
她也想。就比如,她阻拦路岩参与斗殴,她也想争辩,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是,目前的状况告诉江浸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介入本身就是错。
黑暗中,雨悄悄下着。
没有人知道,扭头看向窗外的人,究竟是在赏雨,还是因为悲伤。
1
夏日的气氛已经很浓烈。
操场上打篮球的男孩子们全都换上了无袖上衣和短裤,午后炙热的阳光倾泻,枝头绿叶在微风中颤动。
视线所触及的世界犹如加了明亮清新的滤镜,饱和度、色调、对比度都被调整得刚刚好。
江浸月和孔嘉菲并肩坐在操场的看台上,耳边充斥着男孩子们热闹的嬉笑声。
沉默了半晌,孔嘉菲率先开了口:“你不问吗?”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没有参与你的计划。”
江浸月垂下头,微微扯起了嘴角:“这个,好像也不怎么重要了。”
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眼前的结果……
“我猜……”孔嘉菲转头看着她,“你应该不知道路岩和凌寻爸爸之间的往事吧?”
想了想,江浸月点头:“我只听路岩说过凌寻的爸爸对他有恩。”
“不只是有恩那么简单。”孔嘉菲叹口气,“倘若你知道得更多一点,你或许也会改变决定。”
江浸月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路岩和凌寻认识很久了。从小学开始,他们就是同学。
两个人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因为都喜欢打篮球,渐渐成了好朋友。
凌寻不爱学习,即便他的父母为他创造了良好的学习环境。相反,成绩优秀的路岩,从未获得过家人的鼓励支持,贫穷窄小的筒子楼里永远充斥着爸爸醉酒后的辱骂抱怨和妈妈的隐忍哭泣。
由此,凌寻的爸爸就以让路岩帮凌寻辅导功课为由,在自己家里给他支了张床。路岩自那时起才算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安静之所。
凌寻的爸爸温和幽默,喜欢看书,与路岩渐渐成为兴趣相投的忘年交。
他甚至还曾当着两个少年的面开玩笑,认为路岩和凌寻大概小时候在医院抱错了,怎么看,路岩都该是他的儿子。
凌寻更是下结论说,他爸爸喜欢路岩远胜于自己。
后来,两个人升入同一所中学。为了彻底逃离压抑的家庭氛围,路岩选择了住校。
只是他没想到,住校生活远没有想象中美好,宿舍里每天吵吵嚷嚷,许多不良少年拉帮结派。路岩实在拉不下脸央求爸爸返回家住,左右为难之际,又是凌寻的爸爸出面,让他住进了三中附近的那间小超市。
江浸月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猛地扭过头,望向孔嘉菲。
她点头:“没错,就是出事的那间超市。”
江浸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阳光被一片浓云遮挡,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颤声问:“那天夜里……路岩在哪儿?”
孔嘉菲歪了歪头,脸庞隐在了阴影中:“原本凌寻的爸爸晚上九点就要关门结束营业了,但是,他一直在等路岩。那天,路岩的爸爸喝了不少酒,晚自习放学后直接从学校把他拎回了家,他本来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凌寻的爸爸,不过……”她又叹了口气,“他睡着了。”
江浸月悬着的心顷刻间跌进谷底。
孔嘉菲转过脸,看着她,问:“你能明白吧?如果真的是什么特别的理由也就罢了,偏偏就是这么普通寻常的失误。路岩一定懊悔极了,毕竟,少睡一会儿于失去一个人的生命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江浸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沉默了很久,才问:“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你让赵曼婷去打探阿强工作的网吧时,凌寻告诉她的。”孔嘉菲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江浸月,我不想评价你做得是对还是错,但对不起,我衡量过了,我没办法制止路岩去帮助凌寻。因为我觉得,这或许是他能够甩掉心里那个愧疚包袱的唯一机会了。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当时的袖手旁观,至少现在没有。所以,我希望,不管过去多久,我们都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她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呆坐在台阶上的女生,苦笑着说:“这大概是我们对彼此最好的祝福了,对吧?”
2
“你还有脸来吗?”
凌寻坐在他们小区那个废弃的篮球架上,细长的眼睛眯起来。阳光太亮了,他几乎看不清眼前这个认识了十年的人的模样。
“你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路岩问他,“体校呢?之前比赛的时候,不是有个老师很看好你的吗?”
“住口。”凌寻狠狠抹了一把鼻子,“你少装作一副关心我的样子。”
“你要是拉不下脸去求人,我去找。”路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事情要是办成了,你就必须得去。”
凌寻忍无可忍,起身冲过来,照着路岩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他咬牙切齿道:“太虚伪了,恶心。”他的眼睛因为之前受伤,一生气就会充血,眼白红得吓人。
路岩稳住脚步,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渍:“阿寻,我答应过凌叔,要和你共进退。”
凌寻怔了一瞬,随后又朝他挥了一拳:“共进退?你现在还有脸说出这种话?要不是谁碰巧帮我挡了一棍,我现在可能还躺在医院里呢!你背叛了我,还敢说什么共进退?”眼泪冲进眼眶,他仰起头,以笑代替无法控制的悲鸣,“我听曼婷说了,是江浸月对吧?怎么着?你们是背着我筹划好了什么大好前程吗?来,路岩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背叛我们十年兄弟情的?”
路岩看着他,半晌后,一字一顿地说:“跟她没关系,你别动她。”
凌寻一步步朝他逼近,把耳朵凑上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别动她。”路岩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你别动江浸月。”
凌寻久久地看着他,然后狂笑起来,他笑得脖颈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眼泪横飞。“好啊!”他咧着嘴角,语气看似开玩笑一般轻松,“想让我不动她,可以。从现在开始,别让我看到你跟她有任何接触。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相信你背叛我只是因为你[ig alt= src=iages/204230690774.png /]了,跟她没关系。”
路岩垂在腿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良久后,他朗声应道:“好。”随后又表示,“如果你不打算继续读书了,我也可以退学陪你。我会兑现此前答应凌叔的承诺。”
“你别!”凌寻打断他,露出危险的微笑,“你可千万要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以后我和我妈的人生,可全都仰仗你了。”
路岩望着凌寻离开的方向,半晌都没回过神。
他忽然想起自己逼迫凌寻还江浸月钱的那天。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凌寻才想到了邀请江浸月参加赵曼婷生日派对的馊主意。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把她拉进泥潭的。
总觉得她太弱小了,总是忍不住想要给她一点点保护。
但是此时,路岩突然意识到,远离江浸月,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也好。
凌寻帮他做了选择。
往后的时日里,他的确没办法分心管其他的了。他要负担的人生很沉重。
现在想想,对于被江浸月阻止参与斗殴这件事,其实是应该感到庆幸的。
不是他[ig alt= src=iages/204230693995.png /],也不是他原谅了阿强,而是,总应该有人要善终。
凌寻做了出头的那个,此后余生,就由他路岩负责倾尽全力修复、重建他们破碎的人生。
这是他的使命。
路岩抬起头,望着空中悠然游走的云,许下他的又一个承诺——
凌叔,你看着吧,虽然没能替你报仇,但我会照顾好凌寻和阿姨的。欠你的情,下辈子,我做你的儿子来偿还。
3
路岩迟到了。
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刚好敲响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
江浸月不敢抬头正视他,但余光瞥见了他脸上的瘀青。
又受伤了啊……她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去哪里了呢?跟谁打架了吗?
江浸月悄悄叹口气,努力甩开心中的担忧,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
复习完手上的功课,已经差不多要放学了。教室里很安静,江浸月很想回头确认一下路岩脸上的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用药。
鼓足了勇气,她回身,朝坐在后排的女生道:“可以……可以借我一下你的修正液吗?”
话虽然是对女生说的,但她的目光早就飘到了最后一排。路岩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看起来好像十分疲倦……
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江浸月专心思考着,没有意识到女生举着修正液的手,已经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
放学铃声骤然响起,女生不满地把修正液收了回去:“不用算了,我还得抓紧做完值日回家呢,可没工夫跟你耗着!”
江浸月这才回过神来,不过女生已经快速收好书包,站起了身。她尴尬地咧了咧嘴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浸月拽住女生的胳膊,提议道:“我帮你做值日吧。”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女生一时有点难以置信:“真的?”
江浸月点头:“你不是走读吗?太晚回去不安全,反正我住校。”
“哇!江浸月,你太贴心了吧!”女生雀跃地抱了抱她,拎起书包追着别的同学跑出了教室。
江浸月动作很轻地清扫了教室过道,把垃圾倒到走廊尽头的大垃圾箱里,回来又踩着凳子,开始擦黑板。
凳子的长度有限,她一边移动脚步一边挥动手臂,因为心不在焉,她没有意识到重量偏到了一边,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人跌凳倒。
好痛……凳子砸到了她**的脚踝,瞬间红了一片。江浸月蜷着身子,使劲咬着嘴唇。
过了一会儿,她艰难地爬起来,赶紧朝路岩的方向看了看,还好,没吵醒他。
舒了口气,江浸月把凳子搬回原位,关好窗户,拉严窗帘。她回到座位,从书包里翻找出仅剩的一个创可贴。
虽然不知道路岩是不是需要,但她还是走过去放到了他桌上。
现在,她打算下楼去找门卫大叔来叫醒路岩,自己至少为他争取到了半小时的睡眠,应该可以缓解一点疲劳吧?
江浸月久久凝望着男生头顶的发旋儿,轻声道:“加油啊!”
待她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后,路岩便睁开了眼睛。
从凳子上摔下来的声音那么大,江浸月是怎么有自信认为他还睡着的?
路岩起身,发现了那个放在桌边的创可贴……比起自己,她好像更需要这玩意儿吧?
嫌弃地挑了挑嘴角,脸上的伤被扯动,他不自觉地“咝”了一声。
下午放学后,他去了体校,想找到那位曾经看好凌寻的梁老师,说服他收凌寻入校,但在办公室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直到路过的同学告诉他,梁老师被邀请带队去参加一个私人企业组织的篮球赛了,估计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他们还打这种比赛?”路岩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追问。
那男生扬扬眉:“人家给过赞助费的嘛!”
赞助商的确没办法推辞……路岩道了谢,这才死了心返回学校。
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凌寻重新送回校园。
离开学校,回家路上,路岩去了趟水果店,他拿出今晚省下的晚饭钱,买了一挂香蕉。
最近他难得很自由,爸爸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很少在他面前出现。
走到凌寻家门口,路岩把装着香蕉的食品袋挂到门把上,敲了敲门,听到凌寻的妈妈应声后,路岩赶紧转身向楼下跑。
虽然饥肠辘辘,但路岩觉得很满足。
嗯,凌寻早就说过的,一顿不吃饿不死。
4
周五晚上,江浸月照例往家打电话。跟妈妈聊了几句之后,她下意识地询问:“爸爸呢?”
“他啊!”妈妈抱怨道,“别提了!最近他们单位跟体校搞了场篮球赛,你爸当年不是很爱打球吗?这次可逮着他了,家都不回了。”
江浸月笑笑,柔声安抚妈妈的情绪:“多运动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也不是年轻那会儿了,我怕他瞎逞能,再伤了自己。”
“爸爸有分寸的。”江浸月漫不经心地绕着电话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妈妈敏感地追问,“有心事啊?”
“没有。”江浸月干笑两声,“我就是觉得有点热。”
“嗯,今年夏天比往年热得早。”妈妈顺着就转了话题,“你下次回家,妈妈带你去买几件短袖T恤吧?”
“不用。”江浸月乖巧地回绝了,“去年的还很新的。”
“嗯。说得也是。”妈妈叹道,“咱们再紧巴几年,没准儿就能换栋大房子了。”
江浸月点点头,她挺喜欢妈妈的性格的,好像永远都怀抱着希望。
嘱咐她不要因为期末考试压力太大,但也一定要竭尽全力拿到好成绩之后,妈妈挂掉了电话。
江浸月靠着电话亭站了一会儿,思绪随着天边的云朵飘远了。
孔嘉菲昨天又来学校了,但她不是来找自己的,是来找路岩的。他们在外面的花园石沿上坐着聊了很久。
原本江浸月一直担忧孔嘉菲会将自己此前制订的那个计划和盘托出,所以当天晚自习放学后,她特意往孔嘉菲家里打了个电话,最后得到了可以安心的答案——她什么也没说。
只不过,江浸月刚刚舒一口气,孔嘉菲就提起了一件让她更加忧心的事。
她说:“我在艺校的钢琴老师为学生们办了一场钢琴汇报演出,演出结束后,我就要跟父母一块离开了。我今天是特地来跟路岩道别的,没想到,他答应考试结束之后来看我演出,给我加油。只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请你来了。”
“为什么?”江浸月下意识地问道。
听筒里的孔嘉菲静默了几秒钟,才答:“路岩先确认了我没叫你,才答应来的。”
江浸月虽然软弱,但不愚笨。
她懂了,没再多问,笑着与孔嘉菲说了再见。
只是昨晚,她失眠了。
江浸月从没有想过,要与路岩成为关系多么亲近的朋友。她甚至都没想过要成为他的朋友。
草莓采摘那天,一起乘大巴车回程的路上,她望着他的睡颜,默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应该在的位置。
守望的位置。
所以,哪怕他们交集很少,哪怕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她都没有觉得失落。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承认,有些感情是单方面的选择。
而且或许,永远都是单方面的选择。
为了不给另外一方压力,她有义务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些她都懂。但是为什么呢?在被告知,路岩特意与自己划清了界线之后,她还是觉得难过了。
因为自作主张阻止他参与报仇计划,伤了他和凌寻之间的兄弟感情,他记恨自己了吧?
一定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也或许……看到她就觉得很厌烦。所以,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应该躲着他了?
江浸月又叹了口气,闷热的天气似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她看了看浑浊的天色,仿佛看到了自己蒙着浓雾的心情。
快要期末考试了,她真的不能再耗费精力胡思乱想了。
江浸月渴望能取得好成绩,即便现在的分数并不能决定她的未来,但每一次的“好”相叠加,会构建成一个人铺在心底的自信。
江浸月太软弱,她需要自信心的激励。
踩着还未修剪的松软草坪慢慢向前走着,江浸月没有注意到,有个穿着一身黑的男生,叼着一根青草,坐在操场边的单杠上,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5
“江浸月。”
男生懒懒的声音响起,江浸月一惊,抬头看到了……凌寻。
身高腿长的他,轻轻一跃便利落地跳下了单杠,他走近她,将她整个人包覆在阴影中。
“瞧瞧把你给吓的。”凌寻夸张地笑起来,“怎么?我是魔鬼吗?”
江浸月默默吞了口唾沫,肩膀不自觉地缩了缩:“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呗。”凌寻故意凑近她的脸看了看,然后咂了咂嘴巴,“瘦了点儿。看样子,我退学之后你也觉得寝食难安了吧?”说完他垂下头思索着自言自语,“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吧?寝食难安?”
江浸月乖顺地点头:“是这样用的。”
凌寻眯起了眼睛,让他的样貌看起来凶狠了些:“比起回答这个,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我……”江浸月死命绞着手指,不知该如何作答。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快要敲响了,同学们几乎都已回了教室。光线昏暗,即便少有几个人经过,也没人注意到站在江浸月面前的人是那个被开除的凌寻。
她孤立无援。
江浸月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她用弱弱的声音说:“凌寻,你觉得你爸爸会希望你们毁掉大好前程,为他报仇吗?即便报了仇,你又获得了什么呢?如果我没有拦住路岩,你确定现在不会因为耽误了他的锦绣人生而感到后悔吗?”
凌寻怔住了。
江浸月的声音很小,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语气,没有任何气势可言。
但是,他被震住了。
路岩背叛了他们的约定,让他一个人承担后果。他究竟应该愤怒不平衡还是应该为只是自己的未来遭了殃而感到庆幸?出事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两种情绪间摇摆。
“如果你真的当路岩是兄弟。”江浸月目光澄澈地望着他,“不是应该希望他过得好吗?”
凌寻久久望着江浸月,他原来是不信的。
在赵曼婷告诉他,是江浸月大半夜等在网吧附近,拦住了路岩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被打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呢?是吧,那个发育不良的小不点。他感觉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拎起来。她那么弱,走路颤巍巍,声音颤巍巍,哪会有掺和这件事的勇气?
但是赵曼婷站在医院病床前,情绪激动地跟他强调此事千真万确,因为江浸月还试图拉她入伙。
“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呢!”女生扬了扬眉,漂亮的面孔因为丰富的表情更生动了,“寻哥,你放心,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她温柔地笑着。凌寻却无法忍受般的扭过了头。
他想起第一次见赵曼婷的时候。
那天是爸爸的忌日,扫墓回来后,他因为心里闷,一个人出去走了走。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累了,就蹲在天桥最头往里看了看。
两个身穿中学校服的女生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扭打在一起。他认真听了一会儿,才弄懂,她们打架是因为争抢领舞资格。
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应该是那个抢了别人资格的人示弱反省,毕竟不占理。但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恰恰相反。
明明理亏的女生将受了委屈的女生死死摁在墙上,仰着下巴朝人家叫嚣着:“我就是把你算计了怎么了?我就是嫉妒你怎么了?就算我现在没你跳得好,但是我长得比你好看啊!我告诉你,不仅仅是这次,下一次,下下次,但凡你敢跟我争,我就会让你好看。等着瞧!”
凌寻看着女生盛气凌人的模样,不知怎么弯起了嘴角。
惨败的女孩捂着脸哭着走了,取胜的那个蹲下来收拾自己拉扯中弄洒的书包。她头发很长,随着低头的动作盖住了半个脸颊,侧影清秀。
她说得是对的,她长得真的很好看。
凌寻走过去,帮她捡起落在远处的润唇膏。谁知却被她厌恶地推开了:“那个人送的,我才不要了呢。”
“嚯!”凌寻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姐妹反目啊?”
“什么姐妹?”女生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恶心我了。”
凌寻大笑起来。他喜欢真实的人,哪怕对方满肚子坏水。
他是基于这一点,才接近赵曼婷的。但现在看来,她也不是自己想得那么有担当。
凌寻把目光转回到她漂亮无瑕的脸庞上,他知道,她没说实话。什么无条件支持……不过是因为她怕了。
也是那一刻,凌寻发现自己内心藏着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想,假设赵曼婷和江浸月互换一下就好了。明明他才应该是被拯救的一方,路岩到底是凭什么……让爸爸为了他惨死,让江浸月拼死守护他的前程?
凌寻嫉妒了。不只是嫉妒,还有怨恨、愤慨、不甘……多重情绪捆绑。这些驱使着他来找江浸月对质。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但身体里越烧越旺的怒火亟待发泄。
只要江浸月认[ig alt= src=iages/204230696571.png /],只要她求他,他觉得自己会心软的。但她咄咄逼人地说了些什么?
凌寻蹙紧了眉头,左侧脸颊上的疤痕因为他紧咬牙关而凸显出来。
江浸月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了。她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狼狈地跌到一旁。
6
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路岩再次抬头看向江浸月的空座位。他记得周五下午放学后她会往家里打电话。但也不至于打这么久吧?
犹豫了一下,他起身从教室后门出去,站在走廊的窗边向操场边的电话亭望去。一个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个人……
路岩拔腿跑下楼。他大约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心跳很快,晚风灌进衬衫里,将他吹得一个激灵。
距离近了,路岩才放缓脚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走到凌寻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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