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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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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我见青山

一、他再未见她一面

秦洹不否认,他从未将陆妗当成妻子。

陆妗很丑,丑到什么程度呢?汴梁城有这么一句童谣:“钟离春,贾皇后,遇见陆氏不用愁。”

这位陆氏,说的就是陆妗。

有时秦洹也会想,若不是一道圣旨,他绝不会娶这样一个丑婆娘。可是就这么巧,这位嫁不出去的丑姑娘,竟是皇帝最小的女儿。

事实上,即使领了圣旨,他也没有娶她,他迎她入府,让她做妾室。

迎她入府的那天,天下着大雨,他与她坐在喜轿里,一块红盖头遮住她的脸,他只见龙凤褂里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怯生生地不知该放在哪儿。他心里顿生几分可怜,便柔声道:“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了,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洹郎不嫌弃我丑?”

她问他,那声音又轻又软,听来像黄鹂鸟站在柳枝上唱歌。

这窈窕的身段、好听的嗓音,让秦洹一时好奇起她的长相来。那时的秦洹不过十八岁,是汴梁出名的浪**子,年少轻薄惯了,便伸手拽下她的盖头来,道:“嫌不嫌弃,我也要看了才知道。”

秦洹最先看到的是陆妗那双鹿一样的眸子,含情脉脉,似有千言万语。他刚要笑自己捡了个宝,可等盖头全拽下来,他傻了。陆妗的脸上有一大块狰狞的伤疤,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她嘴边,如毒蜘蛛一般骇人。

他的笑也凝住了。

喜轿停了,他送陆妗入府,此后三个月,他再未见她一面。

二、你与她许久没见,也该去看看了

秦洹再注意到陆妗时,汴梁已经入冬了。秦家老夫人重病一场,秦洹连夜从镐京赶回来探病,马还没到秦府门口,远远地,秦洹看到一盏明亮的宫灯出现在夜色中。

那提灯之人是陆妗,她披一件丹色斗篷,白玉一样的指尖冻得通红,她时不时朝手心哈一口气,四处探着头看来看去,像岁数特别小的孩子。

那时秦洹仕途正盛,官拜尚书左司郎,坊间有人说,秦洹是得了小妾陆氏的照拂。

秦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还是恼的,他本想借这次回府的机会好好整治她一番,可看到她这小孩子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

马停在秦府门前,陆妗拿着宫灯上前迎他,他理都没理,径直滚鞍下马,朝母亲卧房的方向踏雪而去。

旁边的坠儿替陆妗鸣不平,嘴一撇,道?:“娘子惯会劳累自己,顶雪站了几个时辰,这秦相公也忒不知好歹了。”

陆妗看着秦洹的背影,一时竟失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叱坠儿道:“休得多嘴多舌,洹郎只是小孩脾气,以后就好了。”

屋内燃着暖炉,木柴烧得噼啪噼啪直响。秦老夫人重病垂危,她用枯树一样的手抓着秦洹的手,嘱托道:“洹儿,娘有件事要说与你听,你千万记好。”

秦洹赶紧应了,见老夫人嘴唇翕动,一字一句真切道:“那陆氏是个可怜人,纵使你不爱她,日后再娶妻纳妾,也绝不可轻贱了她。”

说罢,她困倦地合上眼,竟伸手推秦洹离开,劝道:“你与她许久没见,也该去看看了。”

秦洹只得离去,推开门,正见陆妗持灯站在门口,斗篷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在这儿等什么?”他问道,又想起母亲刚才嘱托的话,不由伸出手拂去了她肩上的雪。

她答:“知道你会出来,天黑路滑,想着来送盏灯。”

夜色深重,隐去了她脸上丑陋的疤。秦洹接过宫灯,手背无意贴到她指尖,只觉她那双手凉得像冰一样。鬼使神差地,他抓过她的手握住,目光却飘到了天边。

他走,她也走,大雪皑皑,两人比肩而行,两个小小的人影携着一束光,显出难得的恩爱。

那天之后,秦老夫人病情渐重,终于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某日,陆妗伺候老夫人服药,她却握着陆妗的手,告诉陆妗日后切莫委屈自己。

陆妗噙着泪点头,刚应了一声,老夫人就撒手而去了。

三、卿卿,乃是夫妻之间互称之词

那时陆妗不知道,秦洹是有一位心上人的。

那姑娘姓苏,名唤怜儿,兰陵人氏,因家道中落被卖到汴梁做歌女,相貌身段无可挑剔,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很讨秦洹欢心。

等陆妗知道时,秦洹已将这位苏姑娘带进门了。

老夫人宾天不足三月,陆妗一身素缟,抬头便撞上这位艳光四射的美人。苏氏跋扈惯了,看到陆妗那张脸,讥讽道:“你就是皇帝送给洹郎的妾?”

陆妗一愣,听她又说:“这副模样,在酒楼里给客人提鞋都不配。”

“你个唱曲儿的破落户,娼妓一样的出身,也配在我家娘子面前评头论足?”

倒是陆妗身边的坠儿口齿伶俐,那张嘴一点不饶人,奚落苏氏道:“纵是我家娘子做妾,那也是皇帝下旨,秦相公八抬大轿请回来的,哪像你,光着脚倒贴就罢了,如今还敢在府里卖弄风光,好不知羞!”

苏氏臊得脸颊通红,四周的家仆又议论纷纷,她一时间无力反驳,只得哭哭啼啼径自去了,留下陆妗左右为难。

“那是洹郎心尖上的人,你何苦这样羞辱她。”陆妗叹息,想着坠儿是为了自己,又不好过于斥责,“下次不准了,知道吗?”

坠儿气不过,争论道:“娘子在宫里没过上好日子,嫁到夫家还要受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哪只眼看到她在夫家受气?”

是秦洹,他在外头得到苏氏受辱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回来主持公道。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丫头?”秦洹看着陆妗的眼睛,冷冷道,“好伶俐的一张嘴,如今都敢训斥主子了。”

不知何时,苏氏娉婷上前,像只无骨的猫一般靠在秦洹身侧,娇怯道:“洹郎,你可要好好管教这丫头,她今日敢逞口舌之快,说不准明日便要爬到主子头上了。”

秦洹本想好好地责罚坠儿,可看到陆妗站在那儿孤立无援的样子,又许久狠不下心,末了只叹一口气,对陆妗道:“重孝未过,不宜重责,就罚你这丫头少拿一月的俸银吧。”

陆妗刚松了一口气,却见苏氏眉头一拧,须臾间面带哀色,哭着道:“洹郎,我们俩恩爱多年,你如今怎能这般轻贱我。”

秦洹最见不得苏氏伤心落泪,赶紧关切道:“怎么了?”

苏氏道:“一个丫头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洹郎不过罚了一月的俸银,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府上人,谁都可任意踩踏我、羞辱我?”

秦洹赶紧拿着帕子为她拭泪,又讨好地问她:“那卿卿想如何?”

陆妗心头一涩:卿卿,乃是夫妻之间互称之词。

他叫她卿卿时,眉眼间尽是温柔。

“管教下人不力,那就是她的过责。”苏氏的纤纤玉指正对着陆妗的方向,“我要她给我洗脚。”

四、娶你,等三年之后吧

不仅是四周的仆人,这一下,连秦洹都愣住了。

“不可。”秦洹脱口说道。

他看着陆妗,脸色微变。苏氏蹙着眉又要落泪,质问他道:“有何不可?莫不是洹郎心疼她了?”

心疼?不不不,他本就不爱她,何来心疼一说?秦洹怔怔地站在那儿,他一度扪心自问,又想不透这句“不可”从何而来,只是有一点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他是她的夫君,虽然他不爱她,可他不能轻贱她。

可他那么爱苏氏,他的这位卿卿,就连一颦一笑、一声娇嗔,都能牵动他心神。

他无法回绝苏氏,也无法轻贱陆妗。

“没什么不可……”到最后,还是陆妗恭顺地应下了,问苏氏道,“什么时候?”

秦洹有些心疼,又有些悲哀,为什么她总是这么温顺?她怎么就不会拒绝呢?明明只要她说一句不愿,他就可找个由头劝苏氏作罢,她就可免去这场羞辱。

苏氏本就是欢场卖笑出身的歌姬,自然不在乎什么礼法规矩,就地将鞋袜踢散,颐指气使道:“就现在。”

陆妗看了秦洹一眼,那一眼,秦洹就懂了:她不是不会拒绝,她只是在等,等他在两个女人间做一个抉择。

“来人,为卿卿备座。”他说。

他终于做出抉择,面对这场争风吃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爱的那个。

陆妗似乎没有惊讶,她默默打了水,有仆人想上前帮忙,却被苏氏一声喝止:“我看谁敢!”

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让秦洹忽而想起她入府当日,她穿着大红的龙凤褂,怯生生地用那双手揪着衣角。可如今,那双手泡在水里。正值初春,刚打上来的水凉得刺骨,她的指节很快泛了红,再浇上热水,双手顿时肿得像两个小馒头。

他可怜她,也仅仅到可怜为止。

“洹郎要何时迎我入府?”苏氏看着秦洹,笑靥如花,娇俏道,“我还未及笄时,你就常常说要娶我,可不能说话不作数。”

秦洹知道苏氏想在众人面前逞风光,他本应告诉苏氏不日便可娶她过门,可是看到陆妗为她洗脚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又好像不希望她得逞似的,道:“如今母亲重孝未过,娶你,等三年之后吧。”

闻言,陆妗愣了一瞬,不料苏氏忽然抬脚,她重重把陆妗的手踢到一边,蹙眉道:“你弄疼我了!”

“就这样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苏氏蹬上鞋袜,这下连秦洹也不管,径直离开了。

谁都看得出,对于秦洹的回答,苏氏心有不悦。她使惯了这样的小性子,满心以为秦洹会像往常一样追上来,可是这次没有,秦洹在原地怔了半天,回过神之后,一脚踹翻了洗脚的木盆,扶起陆妗道:“走,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不去哄她?”陆妗问。

秦洹道:“她爱耍小性儿,我哄够了。”

“我今天没帮你,你恨不恨我?”他紧紧攥着陆妗的手,说这话时,并没看她。

“恨什么恨……”陆妗摇摇头,冲他腼腆一笑,目光里尽是温柔,“况且,你还在呢。”

五、无她容身之处

此夜星稀云河转,明月皎皎照纱帐。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秦洹怕热,陆妗便背对着他,生怕自己的一点呼吸扰了他的清梦。但是秦洹许久无眠,他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夜色中,瘦瘦小小的她缩成一团,像极了街市上躲在笼中待售的小兔子。

秦洹愣了一瞬,心中**起一阵柔情,下一刻,便伸出手揽她入怀。

“过几日宫宴,我们一同去吧。”他说。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浅的吻,缠绵着茉莉花的香气,似有似无。

这是尤其漫长的一夜,不管是对于陆妗与秦洹而言,还是对于独守空房的苏氏而言。

这一夜,苏氏房中烛火长明,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慌:她与秦洹相知相爱四年有余,她却是第一次承受失宠的滋味。

而他给她的海誓山盟,那些承诺过的,所谓情比金坚的宠爱,秦家夫人的权力和地位,此刻通通成了泡影。

三月三,皇帝在宫中设宴,秦洹与陆妗一同前往,从始至终,秦洹没有像以前一样放下身份求苏氏原谅。他有了新宠,那是他的妾,他与陆妗手挽手登上入宫的轿辇,在这恩爱一幕中,并无苏氏的容身之处。

六、你爱她吗

轿辇平缓地驶在宫巷里,陆妗挑开轿帘往外看,说:“洹郎,你看,这堵墙后面就是冷宫。”

这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她与她那不受宠的母亲在这堵墙后寂寞地生活了十七年,那些常人求而不得的尊贵身份,带给她的仅是一无所有,就连嫁给秦洹,也是她在皇帝面前跪了整整两夜,磕破头求来的赏赐。

“其实我一直不懂……”秦洹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呢?”

“看到那面墙了吗?”陆妗回过头,指着轿辇外深红色的高大宫墙,说,“十四岁那年,宫中布宴,就在那面墙上,我第一次见到你。”

那是一个响晴的好日子,天蓝得连一丝云朵都看不见,陆妗坐在冷宫里,听外面马车隐隐甸甸地走过,宫墙边的桂花已经开了满树,在太阳下黄灿灿的,香得让人头晕。

她从桂树上爬到宫墙上,外面有那么多人,穿着丝绸衣裳,腰间坠着琳琅珠宝,连马车上都挂了香草。

她用好奇的目光窥着宫墙外的世界,然后她就看到了他,那个驾着马的少年。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似的,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尽管那一眼微不足道,但在陆妗眼里,比黄灿灿的桂花都耀眼,甚至,比天边的太阳更耀眼。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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