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网游竞技 > 科幻大师威尔斯精选集(全六册) > 第二章 我们在房屋废墟里看见的

第二章 我们在房屋废墟里看见的(2/2)

目录

他们从火星带来了供给,通过研究这些牺牲品的残骸,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理解他们为什么视人类为最好的营养来源。人类找到了这些已经干瘪的生物尸体,发现都是些两足生物,硅质骨骼脆弱易碎(颇像硅质海绵),肌肉乏力,高约六英尺,上端长着圆形的脑袋,眼睛很大,眼窝坚硬。看样子火星人在每个圆筒里都带了两三个,在抵达地球前就把它们杀了。这也许不是坏事。在我们的星球上,哪怕它们只想站直身子,也会导致全身骨折。

既然写到这里,我也不妨再补充一些细节。虽然我们当时不甚清楚,不过这些有助于不熟悉火星人的读者更加全面地了解这些令人畏惧的生物。

火星人生理构造奇特,和人类的不同之处还有三点。他们不眠不休,就像人的心脏从不睡眠。他们既然不具有广泛的肌肉组织,也就不晓得周而复始的“死亡”为何物。他们似乎不知疲倦或极少疲惫。在地球上,他们动作吃力,但就算在最后一刻也忙碌不停。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就劳作二十四小时,也许可以和地球上的蚂蚁相比。

第二,火星人没有性别之分,也就不具备人类强烈的七情六欲,这在有性别的世界上真是不可思议。确凿的证据表明,一个年幼的火星人是在地球上降生的。这个火星人附着在母体上,一半已经长成了,好比百合球茎上的小球,又好比水螅身上的小芽。

在人类以及所有高等陆栖动物身上,这种繁殖方式已经消失了。即便在地球上,这也算是原始的方式。那些低等动物,即便是脊椎动物的近亲尾索动物,也都是两种方式同时存在,但最终还是有性繁殖占了上风。但火星的情况显然恰恰相反。

一位以科学思想著称的哲学作家值得一提。早在火星人入侵之前,他就曾预言过人类的最终形态,和火星人颇为相似。我记得这篇文章登在1893年11月还是12月的《蓓尔美报文摘周刊》(这份刊物早已停刊了)。我还记得当时《潘趣》杂志还对此大加嘲讽。这位作家用一种装疯卖傻的诙谐语气说,日臻完善的机械工具终将取代四肢;精巧无比的化工装置将代替消化;而毛发、耳鼻、牙齿、下巴等将不再是必不可少的器官,未来自然选择会使这些器官逐渐萎缩退化。大脑永远是不可或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器官会得到保留,那就是手,“大脑的老师兼代理”。身体的其余部分逐渐淘汰,手会越变越大[1]。

这篇文章看似玩笑,其实包含了真知灼见,火星人就是例证。在他们身上,兽类的器官组织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智慧。在我看来,火星人的祖先和我们很可能没什么不同,只是大脑和手(手最终演化成两束灵敏的触须)不断发育,舍弃了其余的器官。当然,只有大脑而没有躯体,那就是自私自利的智慧体,不会产生人类的复杂情感。

这些生物和我们还有最后一点显著区别,当时还有人认为微不足道。导致地球上各种疾病与痛苦的微生物,在火星上要么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么在多年前就被火星的医学消灭了。他们从来不必应付人类的上百种病患,人类无法避免的发热和传染、结核、癌症、肿瘤等病变。既然说到火星生命和地球生命的差异,我也不妨略提一下奇特的红草。

看起来火星上的大部分植被并非绿色,而是鲜艳的血红色。至少火星人有意无意带来的种子长出来的植物无一例外都是红色的。不过,在和地球生命的竞争中,只有一种植物获得了一席之地,那就是俗称的红草。这些红色的匍匐植物很快消亡了,几乎没几个人见过红草滋长的情形。其实红草一度十分茁壮,生命力之顽强令人吃惊。我们困在废墟中,过了三四天,就看见红草在巨坑四周迅速蔓延,三角形的小窗周围爬满了仙人掌一般的分枝,像是一道深红色的流苏窗帘。后来我看到红草在各地迅速蔓延,水边尤其繁茂。

火星人的脑袋兼躯体的背面有一个圆形凸起,看来是他们的听觉器官。他们的视距和我们差别不大,不过根据菲利普斯的研究,蓝紫两色在他们看来都是黑色的。普遍认为他们通过声音和挥动触须来相互交流,我之前提过的小册子(显然作者没有亲眼见过火星人)就言之凿凿。这本册子是匆匆写成的,至今仍是关于火星人的主要信息来源,叫人不得不佩服。说起来,目睹过火星人种种行为而又大难不死的人,数我经历得最多。我只是就事论事,毕竟这些都出于巧合,我无意炫耀。我可以宣称,我多次仔细地观察过他们,也曾目睹四五个火星人甚至六个一伙儿,慢吞吞地完成了极为复杂的工作,既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打任何手势。他们在摄取食物之前通常会发出独特的啸叫,叫声没有音调变化,我认为并不是发信号,不过是吸取食物前排出气体罢了。我对心理学有一定的研究,我确信——如果我肯定任何事情——火星人在沟通时不需要任何肢体动作。其实我之前曾抱有很深的成见。也许有读者记得,在火星人入侵之前,我对传心术嗤之以鼻,并写文章加以讽刺。

火星人不穿衣服,他们对装饰和礼数的观念必然和我们大相径庭。对于气温变化,他们显然远不如我们敏感,此外压力的变化对他们的身体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不过,他们虽然不穿衣服,但在使用工具方面远远胜过人类。我们人类虽然有自行车、轮滑、利林塔尔的飞翔机器、长枪短炮等等,不过是刚刚开窍,而火星人早已弄通了。他们几乎是纯粹的大脑,只按照需要穿戴不同的躯体,好比人类穿衣戴帽,赶时间的时候骑自行车,雨雪天打伞。至于他们的工具,也许最叫人类诧异的,就是人类的机械设备中几乎不可或缺的部分,火星人那里却看不到——火星人不用轮子。在他们带来的种种设备中,看不到一点有关轮子的痕迹或是线索。人们曾以为轮子是运动必不可少的。关于这一点,值得指出的是,即使在地球上,自然界本就不存在轮子,抑或在演化中以其他方式代替了轮子。火星人不知道轮子(着实不可思议)或是故意不用,不仅如此,在各种工具中也极少使用固定支点或是相对的固定支点,将圆弧运动限制在一个平面上。他们的机器结合处几乎无一例外地采用了一种复杂系统,由滑动部件转过小巧精致的弧形滑动轴承。既然说到这里,不妨再提一处细节。这些机器的长腿基本都包含类似肌肉结构的圆盘,收在富于弹性的腱鞘中,这些圆盘分正负极,在电流通过的时候紧紧收缩,力大无穷。他们靠这种奇特的方式来运动,在人类看来真是又奇怪又可怕。这种类似肌肉的结构遍布在螃蟹模样的操作机器上,我第一次从缝隙中张望的时候,刚好看见一架操作机器从圆筒中转移工具。当时夕阳西下,那些真正的火星人伏在远处,气喘吁吁,扭动着无力的触须,在完成跨越宇宙的长途之旅后虚弱地爬动,相比之下,那台机器倒更像是活生生的。

我仔细地观察他们在暮色中慢吞吞地移动,每一个奇怪的特点都看在眼里。牧师突然猛扯我的胳膊,提醒我他还在旁边。我一转身,看见一张怏怏不乐的面孔,一张一合的嘴巴。他也想看,但缝隙后只容得下一个人,我只好暂时放弃,让他享受这个特权。

等再次换我的时候,那架忙忙碌碌的操作机器已经把圆筒里运出来的工具组装完毕,其形状酷似火星人。左边低一点的地方,另一个忙碌的挖掘机器映入眼帘,正绕着巨坑一边挖一边垒,并喷出一道道绿色的烟雾。它的动作有条不紊,仿佛会思考似的。我们听到的敲击声和把废墟震得簌簌发抖的震动就是它造成的。它一边劳作,一边呜呜地响。我没有看到有火星人在指挥它。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