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们在房屋废墟里看见的(1/2)
我们填饱了肚子,又悄悄地躲回洗涤间。我应该又睡着了,因为等我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牧师不见了。敲打的震动绵绵不绝,叫人心烦。我低声呼唤牧师,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于是我又摸索着来到厨房门口。这时候天还没黑,我看见他躺在厨房尽头,从那个三角形的洞口观察外面的火星人。他耸着肩膀,因此我看不见他的脑袋。
我听见一阵轰鸣,仿佛置身于机车房;敲打声把屋子震得直晃。透过墙上的小孔,我看见一棵树的树梢染成了金黄色,静谧的蓝色夜空透着暖意。我呆望着牧师,过了约莫一分钟,我弯着腰,万分小心地迈着步子,生怕踩到地上的碎瓷片。
我碰了碰牧师的腿,他一个惊跳,屋外的一块灰泥应声滑落,发出很大的动静。我抓住他的胳膊,怕他惊叫起来,就这样,我们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等了很久,我才敢转身查看废墟的状况。那片灰泥掉落之后,瓦砾堆之间露出一条竖长的缝隙,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根横木,透过豁口,看到宁静的乡下小路一夜之间就面目全非了。
看起来第五只圆筒砸中的正是我们之前进去的那所房子。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化成了粉尘。圆筒深深地埋在地基之下,形成的深坑比我在沃金见到的要大得多。惊人的撞击力使大坑周围的泥土向外飞溅——只能用“飞溅”来形容——堆成一个个土丘,遮住了毗邻的房舍,那情景就像锤子狠狠地敲在泥塘里。我们藏身的房子向后坍塌,前厅彻底被毁,只剩一堆瓦砾,只有厨房和洗涤间逃过一劫,被埋在土石底下,周围压着成吨重的泥土,只有正对圆筒的一面除外。这一面就悬在火星人奋力打造的大圆坑边缘。重重的锤击声显然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明亮的绿色烟雾不断腾起,遮住了我们的观察孔。
巨坑中央的圆筒已经打开了,对面的边缘,在断枝和碎石之间,一个战斗机器直挺挺地矗立着,在傍晚的天空中勾勒出高大的影子。显然火星人爬了出去。其实我应该最先描述巨坑和圆筒,但我几乎没有注意这些,因为我看见一架不可思议的闪亮机器正忙忙碌碌,也因为近旁有不少奇异的生物正缓缓地、吃力地爬过土丘。
最先引起我注意的就是那架机器。这种机械装置后来被称为操作机器,对它的研究已经极大地促进了人类的发明创造。我看到这个机器,第一个念头是金属蜘蛛,它有五条腿,有关节连接,动作灵活,此外周身布满数不清的活动杆、小棍和伸展自如的触角。那些手臂大部分是收缩状态,只有三条长长的触角不停从圆筒内卷起无数的长杆、金属片和小棍,看来也是给圆筒壁加固用的。机器把这些工具取出来,放在身后的一片平地上。
这东西动作之迅速复杂,可谓毫无瑕疵,虽然我看到它闪着金属光泽,却无法把它当作是机器。虽然战斗机器也极其协调灵活,但相比之下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只看过那些画家的拙劣描绘,或是像我这样的目击者词不达意的形容,很难明白它不逊于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我想特别提一本小册子的插画。这本册子在最早一批讲述战争始末的册子里脱颖而出,但插画家对战斗机器显然只是草草观察了一番,并没有深入了解。在他的笔下,那些机器都是歪歪斜斜、笨拙僵硬的三脚架,既不灵活也不敏捷,并且动作千篇一律。这本册子广受追捧,我在这里提出来,不过是想提醒读者不要受其误导。说那就是火星人,好比说荷兰式木娃娃就是人类。在我看来,这本册子去掉插画倒要好得多。
我刚刚说过,在我看来,它根本不像机器,倒像一个螃蟹模样的生物,披着亮闪闪的外壳;它虽然受火星人控制,一举一动由那些灵敏的触须指挥,但火星人更像是这只螃蟹的大脑。后来,我看出它闪着皮革光泽的灰褐色外壳和远处那些缓慢爬行的生物十分相似,这才明白它不过是架灵巧的机器。明白这一点之后,我的注意力继而转到那些真正的火星人身上。我之前曾经瞥见过火星人的形态,此时我忍着恶心,仔细观察。我掩藏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动不动,而且也不急于采取行动。
我看得清楚,地球上的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生物。他们是庞大的圆形躯体——或者说只是脑袋,直径约四英尺,躯体前面是一张脸。脸上没有鼻孔——说起来,火星人似乎不具备嗅觉。脸上长着一对又大又黑的眼睛,眼睛道该如何形容——紧紧绷着鼓膜般的表面,后来解剖研究说那是他的耳朵,不过在地球浓密的大气中似乎起不到作用。嘴周围生着十六条酷似鞭子的纤细触须,分成两束。著名解剖学家豪斯教授给这些触须取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也就是“手”。我第一次见到火星人的时候,就记得他们似乎正努力借着这几只手站起来。当然了,因为地球重力的缘故,他们白费力气。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在火星上可以凭借手迅速移动。
我也不妨在此描述一下他们的身体构造。解剖发现,他们的内部构造同样非常简单。大脑占了大半部分,并通过数不清的神经控制视觉、听觉以及负责触觉的触须。除大脑之外,火星人生有庞大的肺叶,直接连着嘴部,另外还有心脏及心血管。地球大气和重力导致火星人呼吸困难,其表皮的抽搐就是证明。
以上就是火星人的器官组成。人类或许感到诧异,占据我们身体大部分的复杂消化器官,火星人竟然没有。他们是大脑——只有大脑,没有肠胃。他们不需要吃东西,更不要说消化了。他们只取其他生物的新鲜血液,直接注射到血管中。这是我亲眼所见,也会如实记录。也许是我过于敏感,我连看都不忍看,更不要说详加描述了。这样说吧:他们从活着的动物——主要是人类身上取血,利用一支小吸管注入受体的血管……
毋庸置疑,想到这个画面都令人毛骨悚然,但我们也不妨想一想,假如兔子有智慧,我们人类食肉的习惯何尝不叫它们毛骨悚然呢?
注射营养的生理优势不容否认,想想看,人类因为饮食和消化过程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在我们人类的身体上,腺体、管腔、器官占了一半,作用就是将各式各样的食物转化为血液。消化过程及其对神经系统的作用导致我们身体虚弱,精力分散。一个人是快乐还是痛苦,取决于其肝脾是否健康、胃腺是否正常。火星人没有器官,也就不必被喜怒哀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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