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当兵了(1/2)
方宁正对着电脑核对出院清单,蒋楠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下班有空吗?新开的那家影院上了部医疗题材的纪录片,听说评价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
方宁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回头看见他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指节微微泛白。窗外的夕阳刚好落在他白大褂的纽扣上,闪得人有点晃眼。
“医疗题材?”方宁挑眉,故意逗他,“不会是那种满屏手术刀特写,看得人头皮发麻的吧?”
蒋楠盛连忙摆手,耳根泛起薄红:“不是不是,是讲急诊科医生日常的,挺真实的,说是能看到咱们自己的影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票我多买了一张,浪费了可惜……”
方宁看着他紧张得差点把票捏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啊,正好考完试松口气,去看看别人上班是什么样的。”
蒋楠盛明显松了口气,嘴角绷不住地上扬:“那我六点在医院门口等你?”
“嗯。”方宁转回头,敲击键盘的手指却慢了半拍。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变得模糊,她想起刚才慕容海信送化验单时,塞给她的那张演唱会门票——是她提过好几次的乐队,日期正是今晚。
下班铃响时,方宁看着抽屉里的两张票,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拿起手机给慕容海信发了条消息:“今晚的演唱会去不了了,票你找别人吧,祝听得开心。”
刚把消息发出去,蒋楠盛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准备好了吗?再不去要赶不上开场了。”
方宁抓起包站起来,笑着应道:“来了。”
走廊里,慕容海信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慢慢把手里的另一张演唱会门票塞进了白大褂口袋。他抬头时正好撞见方宁和蒋楠盛并肩走过,蒋楠盛正低头跟方宁说着什么,方宁笑得眉眼弯弯。慕容海信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票,忽然转身走向楼梯间——反正今晚的夜班轮到他,看不了演唱会,正好留在科室整理病历。
影院里的灯光暗下来,纪录片里的急诊室场景在屏幕上铺开。方宁看着画面里医生争分夺秒抢救病人的样子,忽然轻轻“唔”了一声。蒋楠盛立刻侧过头:“怎么了?”
“你看那个护士递器械的动作,”方宁指着屏幕,“跟咱们科小李一模一样,总爱把止血钳举得老高。”
蒋楠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了:“还真是。还有那个医生,写病历的时候总皱眉,像极了张主任。”
两人小声讨论着,屏幕上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看到有个年轻医生因为抢救失败红了眼眶时,方宁忽然安静下来。蒋楠盛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借着黑暗递过去一包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散场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蒋楠盛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方宁肩上:“刚才看你好像有点冷。”
方宁拢了拢外套,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薄荷的味道,跟他身上的气息一样。“谢了,”她抬头看他,“电影确实不错,看得我都想回科室再加个班了。”
蒋楠盛被她逗笑:“别啊,好不容易休息。”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下次……下次有好片子,还能约你吗?”
方宁看着他眼里的星光,像极了科室走廊夜里亮着的感应灯,柔和又温暖。她点了点头:“嗯,下次还叫我。”
远处的医院大楼亮着灯火,像一座永远醒着的灯塔。方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觉得这个夜晚好像比平时更暖一点。
慕容海信捏着口袋里的演唱会门票,指尖把票角攥得发皱。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映着他脸上那点茫然和委屈。
“婉拒……应该是吧。”他对着空荡的楼梯间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垮气,“刚还说喜欢那支乐队呢,转头就跟别人看纪录片去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掏出手机翻出和方宁的聊天记录,手指在“祝听得开心”那行字上戳了又戳,像是想从屏幕里戳出个洞来。
“早知道就不买演唱会票了,”他扯了扯白大褂的领口,有点憋气,“还不如跟蒋楠盛抢电影票呢……”
旁边传来护士站的动静,他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仰头盯着天花板,假装在数灯。可那点失落藏不住,连路过的小护士都看出了端倪:“慕容医生,你没事吧?脸怎么垮着?”
慕容海信猛地直起身,强装没事:“没事,夜班有点困而已。”说着就往值班室走,脚步却有点蔫,像被扎破的气球。
进了值班室,他把那张没送出去的演唱会票往抽屉深处一塞,躺到行军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会儿是方宁说“那支乐队的贝斯手超酷”时亮晶晶的眼睛,一会儿是刚才走廊里她和蒋楠盛并肩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
“欲哭无泪”四个字,此刻正明明白白写在他脸上——早知道,就该直接拽着她去演唱会,管什么电影呢!
慕容海信正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唉声叹气,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眶还有点红,却梗着脖子反驳:“怎么就没意思了?那贝斯手solo的时候,全场都在喊,多热闹!她上次还跟我夸那主唱声音像揉碎了的星光呢……”
话没说完,就被进来送化验单的小护士打断了:“慕容医生,你是不知道吧?方宁姐刚才跟蒋医生说,她其实对摇滚过敏,上次说喜欢那乐队,是怕你失望才装的。”小护士憋着笑,指了指门外,“她跟蒋医生说,还是看电影舒服,安安静静的,能靠在一起说话。”
慕容海信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就说嘛!她听歌的时候总捂耳朵……”说着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边跑边嘟囔,“不行,我得去买明天的电影票,就买最后一排,能靠着说话的那种!”
跑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冲小护士喊:“对了,她刚才说喜欢哪个导演来着?我得赶紧记下来,别又买错了!”那急乎乎的样子,活像个刚拿到藏宝图的孩子,连脚步都带着风。
小护士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追人的本事是差点,但这份上心劲儿,倒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实在多了。
慕容海信刚攥着两张电影票冲到护士站,就撞见蒋楠盛正笑着对方宁说:“那家新开的网红餐厅,听说甜品做得特别绝,下班一起去试试?”方宁眼睛亮了亮,点头应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尝尝他们家的芒果糯米饭。”
两人说话时的笑意落在慕容海信眼里,像被泼了盆冷水,手里的电影票差点被捏皱。他愣在原地,看着方宁自然地接过蒋楠盛递来的奶茶,吸管碰在一起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慕容海信往前凑了半步,举了举手里的票,“我买了今晚的电影票,你之前说想看的那部……”
方宁转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呀,忘了跟你说,刚才蒋医生说那家餐厅限时供应芒果糯米饭,去晚了就没了,电影要不下次?”
蒋楠盛也适时扬了扬手里的餐厅预约号:“不好意思啊,慕容医生,正好赶上活动,错过今天就排不上队了。”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慕容海信看着方宁手里的奶茶——是他上次提过的牌子,她当时说太甜,此刻却喝得眉眼弯弯。他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可你说过更喜欢电影”咽了回去,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没事,那……票我留着,下次再约?”
“好呀!”方宁笑得更甜了,举了举奶茶,“谢啦慕容医生,回头给你带餐厅的小蛋糕!”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慕容海信捏着电影票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蒋楠盛侧头跟方宁说着什么,逗得她笑出了声,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分不出边界。
他低头看了看票面上的电影名,忽然觉得那几个字刺得眼睛疼。旁边的小护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啊,下次记得先问准她的档期嘛。”
慕容海信扯了扯嘴角,把票塞进口袋,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票根——原来喜欢一个人,连“错过”都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慕容海信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屏幕上的朋友圈照片刺得他眼睛发涩——方宁笑靥如花地靠在蒋楠盛肩头,面前的芒果糯米饭上插着小小的爱心旗子,配文是“终于尝到啦,谢谢蒋医生的投喂”,定位正是那家他查了三天才找到预约方式的网红餐厅。
他原本编辑好的预约信息还停留在输入框里,“这家餐厅的新品好像不错,要不要……”后面的字再也打不下去。指腹反复蹭过屏幕上两人交握在桌布上的手,蒋楠盛的拇指轻轻搭在方宁的手背上,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身后传来护士们的议论声:“方宁姐和蒋医生也太配了吧!”“我就说他们俩不对劲,上次蒋医生还给方宁姐带了亲手做的三明治呢!”“慕容医生……好像也挺喜欢方宁姐的?”
慕容海信迅速退出朋友圈,假装没听见,转身往楼梯间走。金属扶手被太阳晒得发烫,他靠在上面,掏出烟盒才想起医院禁烟,又烦躁地塞回去。口袋里的电影票硌着腿,像块小石子,不疼,却硌得人心里发慌。
手机又震了震,是科室群里蒋楠盛发的红包,附言“喜提饭搭子一枚”,,跟他平时看到的那个干练护士判若两人。
他忽然想起上周值夜班,方宁趴在桌上打盹,他悄悄给她披了件外套,第二天她笑着还回来,说“谢谢慕容医生,你外套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很安心”。当时他以为那是隐晦的亲近,现在才明白,或许只是同事间的礼貌。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掀起他白大褂的衣角,像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他拿出手机,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点开和方宁的聊天界面,往上翻了翻,全是工作相关的对话,唯一一句私人的,还是他问“你上次说的那部电影,周末有空吗”,她回了个“可能要加班呢”的表情包。
原来所有的犹豫和试探,早就有了答案。慕容海信深吸一口气,点开红包,抢了个最小的,在群里回了个“恭喜”,然后把那张没送出去的电影票扔进了垃圾桶。
走廊尽头的阳光依旧明亮,只是落在他身上时,好像比刚才凉了几分。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被气哭了又强憋着)本来想着能好好处着让你多在意我些,结果倒是成了别人的背景板!这叫什么事啊……(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白大褂袖子里)早知道当初就不磨磨蹭蹭,直接把心意说清楚,也不至于现在看着别人热闹,自己躲在楼梯间接着风凉……(声音越来越闷,带着哭腔)这眼泪掉下来都没人看见,真是窝囊透了。
蒋楠盛推着玻璃门,侧身让方宁先进:“随便挑,喜欢哪个?”
金店里的灯光映得柜台金灿灿的,方宁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有点眼花缭乱:“买这个做什么呀?太贵重了。”
“奖励你的,”蒋楠盛笑得爽朗,“上次你帮我整理的病例报告,主任都夸条理清晰,该赏。”
方宁指尖轻轻点了点一个小巧的星星吊坠:“这个挺好看的。”
蒋楠盛立刻招呼店员:“拿这个看看。”
店员刚把吊坠取出来,方宁忽然指着旁边的银质手链:“其实这个也不错,戴着方便。”
“不行,”蒋楠盛把金吊坠往她手里塞,“要金的,保值。”
方宁哭笑不得:“我平时戴这个太扎眼了,还是银的吧,轻便。”
正推让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哟,这不是方宁吗?买金饰呢?”
回头一看,是慕容海信,手里还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显然也是来买礼物的。
“慕容先生也来买东西?”方宁笑着打招呼。
慕容海信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给我妹妹买的,她生日。”说着看向蒋楠盛,“蒋医生眼光不错,这家店的金饰工艺挺好。”
蒋楠盛挑眉:“那是,我选的地方能差?”
方宁拿起银手链试了试,转头问蒋楠盛:“你看这个怎么样?”
蒋楠盛看着她手腕上细细的银链,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点了点头:“好看,衬你。”
店员笑着打包:“这位小姐真有眼光,这款是新款,很受欢迎呢。”
方宁付账时,蒋楠盛非要抢着刷卡:“说了给你买的,哪能让你掏钱。”
方宁拗不过,只好笑着收下,心里暖烘烘的——原来被人宠着,是这种感觉啊。
慕容海信瘫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上面印着方宁笑起来的样子,眼角弯弯的,像藏了颗小月牙。刚才整理相册时翻到这张照片,是上次医院拍的,方宁举着,被风吹得眯起眼,阳光落在她发梢,金闪闪的。
他正对着照片傻笑,脑子里突然“叮”一声,蒋医生那张严肃的脸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上次方宁发烧,蒋医生拿着体温计,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边念叨“让你穿少点”,一边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方宁身上。还有抢救病人的时候,蒋医生手稳得像定海神针,方宁在旁边递器械,两人眼神一对,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慕容海信猛地坐起来,抓过抱枕往头上砸了砸。明明想的是方宁递给他咖啡时,指尖相触的温热;是她讲错题时,吐吐舌头说“哎呀记错了”的俏皮。怎么就绕到蒋医生那里去了?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点开和方宁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今天看到蒋医生给你带早餐了”——不行,太酸了。“蒋医生好像对你特别好”——更酸了。
最后盯着屏幕发呆,脑子里一半是方宁笑起来的梨涡,一半是蒋医生被方宁逗笑时,眼里那点难得的温柔。沙发垫被他揉得皱巴巴,活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
慕容海信把自己埋在抱枕里,闷声闷气地对着空气嘟囔:“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冲过去问她,我和蒋医生,她更喜欢谁吧?多傻啊……”
“可看着她和蒋医生站在一起讨论病例,那样子熟稔又默契,我这心就跟被猫抓似的……”他忽然坐起来,抓过手机翻到和方宁的聊天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停在她昨天发来的那句“今天谢谢你送的润喉糖,嗓子舒服多了”上,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要不……我再主动点?”他摸着下巴琢磨,“明天她值夜班,我带点热粥过去?她胃不好,夜班容易空腹痛……对,就这么办!蒋医生再厉害,还能比我更懂她胃里的那点小毛病?”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翻出冰箱里的糯米,开始淘米泡米,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等她喝到我亲手熬的粥,肯定知道谁才是真心疼她……”说着,又想起蒋医生那手不输食堂大厨的厨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还是固执地往锅里多加了把红枣——方宁爱吃甜的,蒋医慕容海信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我们在一起啦”的官宣文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买的红枣包装袋。屏幕里,方宁和蒋医生的合照笑得刺眼,一个温柔浅笑,一个眼里带光,配文里的“往后余生”像根细针,轻轻一下就扎破了他攒了好久的勇气。
他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厨房里还飘着糯米的清香,是特意按方宁喜欢的软硬度煮的,现在闻着却有点发腻。刚才还在幻想她喝到粥时眼睛发亮的样子,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没赶上开场的观众,手里攥着一张过期的票。
“也是……”他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点瓮声瓮气,“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的。”蒋医生懂她的专业术语,能在手术台边和她无缝配合,连递器械的时机都卡得刚刚好。而自己呢?只会熬点粥,记着她胃不好,连她最新的病例报告都看不懂。
他起身关掉灶火,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糯米粥,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从冰箱里翻出保鲜盒,把粥一点点盛进去,盖子扣到一半,又猛地打开,抓了把红枣碎撒在上面——最后还是想让她尝到喜欢的甜味,哪怕这份心意最终只能放在科室的冰箱里,等着被某个加班的同事偶然发现。
“算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笑了笑,声音轻得像叹息,“至少她身边有人照顾,总比一个人硬扛着强。”只是转身洗碗时,水流哗哗的声音里,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慕容海信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灶台边,他直起身,看着窗外飘落的雨点,眉头拧成了疙瘩。金美娜……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一挑,就把他心里那层结了痂的疤给挑破了。
他还记得美娜总爱抢他碗里的排骨,说“男生要多吃青菜才壮实”;记得她总把感冒药熬成黑乎乎的汤,逼着他喝下去,说“苦口的才是良药”;记得他俩挤在二手电动车上,她说“等以后有钱了,就买辆能遮风挡雨的车,周末去郊外摘草莓”……
如今,郊外的草莓园扩建了,能遮风挡雨的车停在楼下,可那个说要一起摘草莓的人,却再也等不到了。
慕容海信抹了把脸,把锅里的菜盛出来,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却驱不散他眼底的潮意。他掏出手机,翻到美娜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扎着高马尾,正踮脚抢他手里的糖葫芦,笑得牙齿亮晶晶的。
“傻丫头,”他轻声说,“我现在有车了,你倒是回来,跟我去摘草莓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车窗,像是谁在轻轻哼着一首没唱完的歌。
慕容海信把入伍通知书平摊在桌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入伍批准”那几个红章,心里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昨天去武装部领通知时,干事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到了部队好好练,比在这儿琢磨菜谱强”,他当时没忍住笑——可不是嘛,以前总琢磨给心上人做什么菜,现在倒好,往后得琢磨怎么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了。
收拾行李时,他妈在旁边絮絮叨叨:“多带两双厚袜子,部队的鞋磨脚……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别学你爸,当年去当兵,三个月才寄回一封信,我以为他丢了呢……”
他笑着应着,把叠好的迷彩服放进背包,忽然摸到口袋里那枚小小的草莓徽章——那是去年和朋友去草莓园摘草莓时,美娜塞给他的,说“戴着这个,下次就能摘到最大最甜的”。他捏着徽章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地别在背包内侧,心里暗暗想:到了部队,不管训练多苦,只要摸到这枚徽章,就当是她在跟自己说“加油”了。
出发那天,火车站人潮涌动,他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的大红花格外显眼。朋友笑着打趣:“海信,到了部队可别被老兵欺负啊!”
他挺直腰板,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放心,等我练出八块腹肌,回来揍得你们哭爹喊娘!”
火车开动时,他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以前总困在小小的厨房和菜市场,现在眼前仿佛铺开了一条宽广大道,充满了未知和挑战——这样的人生,好像比每天琢磨菜谱,要带劲得多呢。
部队的日子确实单调,每天的训练、执勤、整理内务,循环往复,连风拂过操场的节奏都仿佛固定成了鼓点。直到通知说文工团要来慰问表演,整个营区的气氛才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演出那天,食堂临时改成了礼堂,长条凳摆成整齐的排,战士们提前半小时就坐好了,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里却藏不住期待。幕布拉开时,柔和的灯光洒在舞台上,几个穿着军装裙的姑娘笑着走上台,乐器声一响,原本肃穆的空气瞬间轻快起来。
合唱《强军战歌》时,台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合唱,声浪震得屋顶都像在微微颤动;独奏的小提琴拉出《我和我的祖国》,旋律悠扬,不少老兵悄悄红了眼眶,想起了家乡的田埂和爹娘的白发;轮到小品《军营趣事》,演的是新兵叠被子总被班长批评,最后把被子塞到柜子里“藏猫猫”的故事,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有人拍着大腿喊“这不就是我刚入伍那会儿嘛!”
慕容海信坐在后排,看着台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跳民族舞,旋转时裙摆像盛开的花。他忽然想起方宁,她总说自己肢体不协调,连广播体操都跳得同手同脚,可上次单位联欢,她硬着头皮跳了支舞,虽然动作磕磕绊绊,眼里的光却比台上的聚光灯还亮。
中场休息时,战士们涌到舞台边,有的要签名,有的请教动作要领。文工团的姑娘笑着说:“你们训练才辛苦呢,我们这点表演,算给大家加个餐!”
演出结束后,营区的灯光渐次熄灭,可战士们的谈笑声还在夜空里飘。慕容海信躺在床上,摸着枕头下那枚草莓徽章,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再枯燥的日子,也会被这样的温暖瞬间点亮,就像荒漠里开出了小花,稀罕,又让人心里发软。
“嘟——嘟——嘟——”
凌晨四点,尖锐的集合哨像冰锥一样刺破营区的寂静。慕容海信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作训服,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文工团姑娘旋转的裙摆残影。隔壁床的老兵踹了他一脚:“发什么愣!绝命班长的十公里,迟到一秒钟,加罚两圈!”
他这才回神,抓起武装带就往外冲。操场上,“绝命班长”已经背着三十斤的背囊站在队伍前,脸黑得像锅底:“昨晚看表演挺精神?现在让你们醒醒盹!十公里越野,负重二十斤,限时五十六分钟!掉队一个,全组陪跑!”
话音未落,队伍已经被推着往前冲。慕容海信感觉肺部瞬间被冷空气灌满,像塞了团棉花,昨晚的暖意早被冻成了冰碴。绝命班长就跟在队伍侧后方,手里拿着根树枝,谁脚步慢了就抽一下背包:“磨磨蹭蹭!文工团的姑娘能替你们跑?”
跑到三公里时,慕容海信的小腿开始抽筋,每迈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瞥见身边的新兵脸白得像纸,嘴唇发紫,却还咬着牙往前挪。忽然想起方宁说过:“你总说怕吃苦,可真到了份上,谁还顾得上怕啊。”
五公里处的补给点,他抓起水壶灌了两口,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冰得他一哆嗦,反而清醒了几分。绝命班长在旁边吼:“喝水都喘!昨晚的掌声白鼓了?”
最后两公里,队伍已经拉成了一条线。慕容海信感觉眼前发黑,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可耳边全是粗重的呼吸声——没人掉队。他忽然笑了,笑得呛了口风,咳嗽着却跑得更猛了。
冲过终点线时,他瘫在地上,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胸口像要炸开。绝命班长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腿:“起来!拉伸!明天还有武装泅渡,这点强度就躺?”
他挣扎着坐起来,忽然明白——文工团的表演是糖,而这十公里拉练,才是军营里最实在的底色。甜要品,苦更得咽,这样才算没白来。
雯抱着手风琴站在操场边,军绿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她是文工团新来的替补队员,今天是第一次跟着队伍出来。远远望见越野跑的队伍像条长龙般移动,尘土裹着脚步声扑面而来,她忽然有点发怯——那些穿着作训服的士兵,脸上的汗水和倔强,和她练琴时指尖的茧子,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印记。
“雯雯,愣着干嘛?该我们上场了。”队长拍了拍她的肩,递过乐谱。她们的任务是在补给点表演,给士兵们鼓鼓劲。手风琴的琴键冰凉,雯雯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时却意外地稳。
第一个音符飘出去时,正在补水的士兵们都顿了顿。不是激昂的军歌,而是段轻快的小调,像山涧的泉水,叮叮咚咚淌过疲惫的神经。慕容海信正好跑到补给点,听到琴声的瞬间,紧绷的小腿肌肉竟松了些。他抬头望去,夕阳把雯雯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风琴的背带在她肩上勒出浅浅的红痕,可她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晚霞还亮。
“这曲子不错。”旁边的老兵咂咂嘴,“比广播里的带劲。”
雯雯越拉越放松,手指在琴键上跳起舞来。她忽然发现,这些刚才还在泥地里挣扎的士兵,此刻都仰着脸看她,眼里的疲惫被好奇取代。有个小个子士兵甚至跟着节奏轻轻点头,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些。
一曲终了,慕容海信喊了声“谢了”,声音带着喘,却很真诚。雯雯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调琴弦,没看到他转身时,悄悄把手里的水壶往她这边递了递,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的小调,成了很多士兵心里的“补给站”。就像她琴盒里那张被汗水浸过的纸条,上面是慕容海信笨拙的字迹:“下次能拉首《强军战歌》吗?我们跑起来,能踩着拍子。”
雯雯笑着把纸条夹进乐谱,她忽然懂了,文工团的琴音,从来不是多余的装饰。就像此刻风里的琴声,和远处的脚步声,早已悄悄合在了一起。
花痴妹:“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啊八块腹肌迷彩服!”
雯雯顺着同伴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训练场边有个正在做俯卧撑的士兵,迷彩服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每一次撑起身体,后背的肌肉都随着动作绷紧、舒展,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地面的沙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确实挺显眼的,”雯雯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琴带,“不过你看他后颈的伤,应该是上次演习蹭的吧?结的痂还没掉呢。”
同伴愣了愣,凑近了才看见那道浅浅的疤痕:“你怎么注意这个?”
“你没发现吗?”雯雯抬头,阳光落在她睫毛上,“他做俯卧撑的时候,左边胳膊总比右边用力轻一点,估计是旧伤没好利索。帅是帅,可这背后都是练出来的疼啊。”
正说着,那士兵做完一组,起身时正好往这边看了一眼,对上雯雯的目光,他愣了下,随即抬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脸颊微微发红,转身跑开了。
雯雯的脸也热了起来,拉着同伴往排练室走:“别看了,再不去练琴,队长又要罚我们加时了。”
其实她没说,刚才那士兵敬礼时,左手手指明显蜷了下——和她练琴久了指尖发麻的样子,有点像。原来不管是握枪还是握琴,想做好一件事,总要受点疼的。
夜色渐深,文工团的宿舍里还亮着几盏灯。雯雯把叠好的演出服放进收纳袋,指尖划过绣在衣角的团徽,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口哨声——是白天那个士兵的调子,不成调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明天一早就走了?”同屋的晓曼一边往包里塞化妆品,一边念叨,“感觉刚过来就要走,这军营的硬板床还没睡习惯呢。”
雯雯走到窗边,看见训练场的沙地上,那个有八块腹肌的士兵正在打拳,动作不算标准,却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汗水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看见窗边的雯雯,拳头停在半空,耳尖瞬间红透。
“那个……”他挠了挠头,捡起地上的军用水壶递过来,“你们明天走得早,这个灌满了热水,路上喝。”水壶表面还留着他的体温,温温的。
雯雯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触电似的缩了缩:“谢……谢谢。”
他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们的歌很好听,尤其是那首《强军战歌》,我们连现在吃饭都在哼。”
“那你……”雯雯想问他后颈的伤,又觉得唐突,话到嘴边变成,“你训练别太拼,胳膊不方便就歇会儿。”
他愣了愣,随即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逗得雯雯忍不住笑了出来。
回到宿舍,晓曼凑过来:“聊什么呢?脸都红了。”
雯雯把水壶放进包里,壶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手心,她轻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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