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最后一块积木(1/2)
警局会议室的白板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和笔迹样本。
赵风心站在白板前,指尖划过沈秋月的家书、木箱里的日记,还有那些匿名信件。
“你们看这里。”
她指着日记里的木字,最后一笔带着自然的弯钩,笔锋里藏着股难以察觉的韧劲。
“这是沈秋月的原生笔迹,她母亲说过,秋月小时候练字总爱把竖钩写得像片树叶,是她独有的习惯。”
再指向匿名信封上的字迹,同一个木字,竖钩处却显得生硬,像是刻意顿了一下才落笔。
“模仿得很像,但少了那种下意识的流畅。”
赵风心拿出放大镜。
“更重要的是,寄件人写星字时,习惯先写上面的日,而沈秋月的手稿里,永远是先写
姜玉华看着两份笔迹样本,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所以寄件人不是沈秋月,却熟悉她的一切,包括书写习惯。会是谁?”
“亲近的人。”
赵风心调出沈秋月的社会关系网,红笔圈出一个名字。
“沈涛,她的表哥,当年在作坊帮工,火灾后接手了沈家家产,也是少数见过沈秋月手稿的人。”
此时,凌安的实验室里有了新发现。
陆明远遇害现场的镇静剂瓶上,除了沈秋月的指纹,还有一枚男性指纹,边缘带着长期搬运货物留下的茧子痕迹。
“数据库里有匹配项。”
凌安放大指纹图像。
“沈涛,三年前因涉嫌盗窃被采集过指纹,当时他偷的是……沈记木坊的一批雕刻工具。”
姜玉华立刻让人核查沈涛的行踪,发现他三年来一直经营着一家私人仓库,地址就在松雾山脚下,距离发现木箱的废弃木屋不到三公里。
更可疑的是,周馆长遇害当晚,仓库的监控拍到沈涛开车去过美术馆附近。
“他有动机,有条件,还有模仿笔迹的可能。”
姜玉华抓起外套。
“去仓库。”
顾修安坐在实验室的角落,手里捏着一张沈记木坊的老照片。
照片里,沈秋月站在作坊门口,旁边的沈涛正低头给一块积木刻纹,手法和沈秋月几乎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沈秋月当年的话:
“表哥最会学我的手艺,小时候我刻坏的样板,都是他偷偷补好的。”
那时只当是兄妹间的玩笑,现在想来,沈涛不仅能模仿她的雕刻,或许连笔迹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替沈秋月复仇,还是另有图谋?
傍晚时分,搜查沈涛仓库的警员传来消息:
仓库的货柜里发现了大量星纹积木的半成品,还有一台老旧的打印机,油墨成分与匿名信封上的完全一致。
“找到沈涛。”
姜玉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而此时的沈涛,正坐在仓库的地下室里,看着墙上沈秋月的照片,手里摩挲着一块刻了一半的星纹积木。
照片上的沈秋月笑得灿烂,他却眼神阴鸷,指尖的木屑簌簌落下,像在埋葬某个不能说的秘密。
门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沈涛突然笑了,把积木塞进怀里,转身走进黑暗的储藏室。
那里,一个盖着白布的铁笼里,似乎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松雾山脚下的私人仓库笼罩在暮色里,姜玉华一脚踹开虚掩的仓库大门,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见满地散落的星纹积木半成品。
“沈涛!”
赵风心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无人应答。
货架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警员迅速合围,却只抓住一只受惊的野猫,猫爪上沾着半干涸的暗红色液体。
凌安蹲下身,用试纸蘸取地上的液体,试剂立刻变成蓝紫色。
“是血。”
他抬头看向仓库角落的铁门,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门缝里渗出淡淡的消毒水味。
“里面还有密室。”
破门而入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地下室不大,墙上挂着沈秋月的照片,桌上摆着全套雕刻工具,最里面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手腕上还留着束缚带的勒痕。
“沈秋月?”
姜玉华失声喊道。
女人缓缓抬起头,眉眼间确实有沈秋月的影子,只是眼神空洞,看见人就剧烈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
“积木……要收回来……一块都不能少……”
这时,沈涛从通风管道里跌了出来,被警员当场按住。
他看着铁笼里的女人,突然崩溃大哭:
“是他们害了你!我只是想替你讨回公道!”
审讯室里,沈涛交代了一切。
他说沈秋月当年在火灾中被烧伤,精神受了刺激,是他把人藏在地下室治疗,可她总念叨着要报复那几个抢走文物的人。
“是我杀了他们。”
沈涛眼神疯狂。
“我模仿她的笔迹寄照片,用她的配方配镇静剂,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沈秋月回来了!”
赵风心敏锐地发现破绽:
“周馆长体内的镇静剂含有法医专用固定剂,你怎么拿到的?”
沈涛的脸色瞬间僵硬,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凌安正在检查地下室的物品,在雕刻工具盒里发现了一枚戒指,内侧刻着涛字,戒指边缘沾着微量玻璃纤维。
“这纤维来自法医中心的标本瓶。”
他拿起放大镜,看向沈涛的指甲缝,里面果然藏着同样的纤维。
“你去过法医中心的物证室。”
顾修安站在铁笼外,看着那个自称沈秋月的女人,注意到女人的指关节。
沈秋月常年雕刻,指腹有厚厚的茧子,指节处有旧伤,可眼前这个女人的手虽然瘦弱,却光滑得没有一丝痕迹,根本不可能完成精细的雕刻。
“凌法医,你看这个。”
顾修安突然指向女人的脚踝,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沈秋月当年跳车摔断过左腿,疤痕应该更深,而且位置不对。”
凌安立刻上前检查,果然发现疤痕是伪造的,边缘还有褪色的痕迹。
他转向铁笼里的女人,突然问道:
“三年前你在作坊里,用的刻刀是几号规格?”
女人的眼神闪烁,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顾修安的目光落在地下室角落的标本瓶上。
那是个贴着沈秋月标签的瓶子,本该存放在法医中心,此刻却出现在这里,瓶身有明显的凿痕,里面的星纹积木碎片不翼而飞。
“第三位死者指甲里的木屑。”
顾修安的声音发颤,终于想通了关键。
“那上面的玻璃纤维,和这个标本瓶的材质完全一样!有人从这里取走了积木碎片,刻意留在了现场!”
铁笼里的女人突然停止颤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看向被按住的沈涛,眼神里没有半分感激,只有冰冷的嘲讽。
沈涛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女人,又看向顾修安手里的标本瓶,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替谁顶了罪?铁笼里的女人到底是谁?那个从标本瓶里取走积木碎片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吗?
仓库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铁皮屋顶。
法医中心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凌安将一叠监控截图摊在桌上,每张截图都清晰地拍到顾修安的身影。
他在第三起凶案物证送检前夜,曾独自进入标着失踪人口物证区的冷藏库,手里还攥着个牛皮纸袋。
“林茂指甲里的木屑,是你换过的。”
凌安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他推过来两份检测报告。
“原始样本里只有普通木料成分,而你送检的样本,不仅有星纹积木的痕迹,还混着沈秋月标本瓶上的玻璃纤维。”
顾修安的肩膀剧烈晃动,指节死死抵着桌面,指缝间渗出红痕。
冷藏库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那晚他撬开标本柜,从标着沈秋月的瓶子里取出一块星纹积木,用解剖刀硬生生凿下碎屑,替换了林茂指甲里的原始残留物。
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发现头顶的监控正无声地记录着一切。
“为什么?”
凌安追问,目光落在顾修安胸前的挂件上。
那枚刻着松雾山坐标的星纹底座,边缘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玻璃碴。
这时,姜玉华带着警员走进来
“修安,我们查到三年前沈记木坊火灾当晚,有人看到你从火场跑出来,手里还攥着东西。”
将一张泛黄的证人笔录放在桌上。
“就是这个挂件,对吗?”
顾修安的防线彻底崩塌,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我不是故意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被泪水泡得发肿。
“三年前那天,我在作坊后巷撞见商周振海他们把沈秋月往货车上拖,她拼命挣扎,指甲抓伤了商周振海的胳膊,血滴在地上,还有……还有这个挂件上。”
他颤抖着解下挂件,底座背面果然有块暗红色的痕迹,像朵凝固的血花。
“我当时吓坏了,捡起挂件就躲进了柴房,直到听见货车开走才敢出来。
后来作坊着火,我看着火光里的仓库,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
赵风心在一旁记录,笔尖顿了顿:
“你知道他们要带沈秋月去哪?”
“不知道,但我听见他们说松雾山的木屋。”
顾修安的声音带着悔恨。
“这三年我总梦见那辆货车,梦见沈秋月抓着车门看我的眼神……我换木屑,是怕警方查到她还活着,更怕你们发现我当年的懦弱。”
就在这时,看守沈涛仓库的警员传来紧急消息:
铁笼里的沈秋月不见了,病床边只留下一块星纹积木,拼进之前的拼图后,显露出法医中心冷库的平面图,还画着个鲜红的叉,指向存放未知名女性尸骨的区域。
更诡异的是,沈涛的手机收到条匿名短信,发信人未知:
“你只配替我杀人,真正的积木,得由我亲手拼完。”
姜玉华立刻带队赶往法医中心冷库,指纹锁的记录显示,半小时前有人用了沈秋月的身份权限进入。
冷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警员举着枪围过去,却只看到敞开的尸袋。
里面的尸骨不翼而飞,地上散落着几块星纹积木,拼起来正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
顾修安站在冷库门口,突然想起沈秋月当年说过的话:
“积木拼图最可怕的不是缺块,是你以为拼对了,其实每块都放错了位置。”
他看着那些积木,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被藏起来的不是沈秋月,而是杀害她的真凶,被替换的不是木屑,是指向真相的路标。
冷库的温度低得刺骨,顾修安却觉得浑身发烫。
那个从标本瓶里取积木的人,那个放走沈秋月的人,那个给沈涛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法医中心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冷空气混合的味道,顾修安的脚步声在空旷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
赵风心的侧写报告还攥在他手里,最后一行字被指腹磨得发皱:
“下一个目标,顾修安。
沉默的旁观者,在凶手眼中,是最该补上的那块缺口。”
冷库的门虚掩着,透出刺骨的寒气。
顾修安推开门,看到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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