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婚事(1/2)
他盯着周夫人,一字一句道:“记得从库房里挑几匹上等的料子,给长乐表妹送过去。”
当着媳妇的面,被儿子当成孙子般训斥的周夫人,本已下不来台,闻言立即反骨加身。
“我库房里的料子早就没了……”程雯成亲时,为了显摆程家长房底蕴,全被她拿去裁了新衣,给了家中得脸的下人。如今,哪还有什么名贵布料。
程雯不为所动:“那就去买。”
“这便是你不顾身份体统,故意欺辱小辈的惩戒。”
周夫人嘴巴张了张,最终颓然道:“让王氏去买。”
王霞握紧拳头,三匹妆花段的布料,抵得上家中一个月的嚼用了。
凭什么你自己的错误,要拿我的银钱买单?
见程雯看过来,王霞赶紧说:“为母亲分忧是儿媳的本分。只是,妆花缎并不便宜,还一口气买三匹,但如今公中账面紧张……”
程雯不为所动,冷淡地道:“没关系,什么时候把补上亏空,什么时候上荤菜,制新衣,打新饰。”
看着赫然变色的母亲,又添了句:“多吃些素也是好的,以免吃得太饱,净给人添堵。”
又对王霞道:“对于长乐表妹,你结巴也好,打压也罢,只要能承受住她的报复,都随你。而我,看在夫妻情份上,这次就给你善后。若有再犯,就休怪我无情。”
程雯拂袖转身,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
经此一事他终是明白,治家如治国,过度的宽容只会养痈成患。
……
王霞带着四匹价值不菲的妆花缎登门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疚。
她亲自将缎子捧到沈长乐面前,语气诚恳:“那日是我糊涂了,还望表妹莫要往心里去。”
沈长乐瞧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心下了然——必是程雯好生敲打过了。
她含笑收下礼物,亲热地挽起王霞的手臂:“表嫂说的哪里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
用膳时,姑嫂二人言笑晏晏,仿佛从不曾有过龃龉。
程老夫人冷眼瞧着,趁王霞去官房,才拉着沈长乐的手笑道:“三匹缎子就把你收买了?”
“不止呢。”沈长乐俏皮地眨眨眼,把程雯推到前边来。
程老夫人闻言,眼底渐渐漾开欣慰的涟漪,轻抚着腕间的沉香念珠叹道:“雯哥儿果然长大了。”
沈长乐顺势依偎在老人家身旁,笑吟吟添了句:“定是跟着小舅历练的缘故。前日雯表哥处置庄头贪墨案时,那雷霆手段与小舅如出一辙呢。”
“当真?”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此话果然不假,程老夫人一听大孙子跟着小儿子历练方有这般本事,果然喜上眉梢,眼尾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她兴致勃勃地唤来心腹嬷嬷:“去把前儿金陵送来的那对羊脂玉瓶取来,给长乐摆在书房赏玩。”
又指着多宝阁上那面缂丝花鸟屏风对才刚进门的王霞道:“这个你带回去,摆在雯哥儿书房正好。”
王霞连忙起身谢赏,目光掠过那面屏风时呼吸微窒。
这是前朝宫廷御制,上月她父亲在拍卖行见过类似的,足足拍出三千两高价。
而老夫人随手赏人的那对玉瓶,通体无瑕的质地更是难得一见。
待丫鬟们抬出赏赐时,王霞险些失态。
除了那面屏风,竟还有一套紫檀木嵌螺钿文房四宝,并两匹流光溢彩的云锦。
她强作镇定地抚过云锦上繁复的缠枝莲纹,指尖都在发颤——这样的贡品级衣料,她只在皇后赏赐给祖母时见过半匹。
“孙媳代相公谢祖母厚赐。”王霞垂首行礼时,瞥见沈长乐面前的好东西,她忽然醍醐灌顶——原来丈夫隔三岔五来松鹤堂晨昏定省,从来不是为了那点赏赐,而是在不动声色地维系着长房与祖母的情感纽带。
窗外暮色渐浓,王霞捧着赏赐退出时,听见身后传来老夫人愉悦的吩咐:“明日让厨房备些雯哥儿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她抱着怀中沉甸甸的锦盒,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何为“润物细无声”的世家智慧。
正说着,程诺身边的大厮富贵急匆匆闯进来,连礼数都顾不全了:“老夫人、表小姐,天大的喜事!萧家勇老太公亲自登门,为萧五老爷求娶表小姐!”
程老夫人没反应过来,还问:“哪个萧五老爷?”
“钱塘萧家家主,萧彻。”
“咣当——”王霞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碎片,耳边嗡嗡作响。
萧彻?
那个连她王氏长房嫡女都敢拒之门外的新贵?
要求娶这个她方才还在暗中鄙夷的孤女?
记忆如潮水涌来——客栈里萧彻对沈长乐异样的互动,通州乡下庄子里,大手一挥赠下的数千亩山林之地……九叔父对沈长乐的重视,丈夫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她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若她今日没有登门赔罪,若她还在暗中算计想到萧彻那些令人胆寒的手段,程诺的护短,程雯的警告,王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好!好!好!”程老夫人连说三个好字,喜得直接站起身,“快给我更衣,我亲自去接见这位勇老太公。”
王霞怔怔地望着沈长乐含羞带笑的侧脸,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表妹的价值。
她想起自己那些可笑的算计,想起那几匹还沾沾自喜的妆花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来真正的高明,从来不需要张牙舞爪。
……
萧沈联姻的消息如惊雷般传遍程家和沈家的姻亲故旧。
程诺踏着月色走进沈长乐的院子,她正在灯下核对今日程氏的采买单子。
烛火将她的侧影投在窗纸上,竟已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沉静气度。
“小舅。”沈长乐起身相迎,袖口沾着的墨迹还未干透。
程诺负手立于案前,目光扫过摊开的田庄地契,突然道:“萧彻今日在朝堂参了为舅一本。他指尖轻点案上《漕运新策》,“就为这改制条款,当廷争得面红耳赤。”
沈长乐执壶斟茶,碧螺春的清香在二人间氤氲开:“听闻昨日萧彻还截了小舅看中的西域马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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