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百转千回,回到四爷身边(2/2)
见说到了四爷潜邸,我下意识地弹了弹衣角,换了庄容,跟着朱轼过来看时,果见一溜五楹倒厦,朱漆铜钉大门紧闭,吊着拷栳大的辅首衔环,上悬一块泥金黑匾,上写“狮子园”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副楹联:
日往月来明至道花香鸟语露真机
却是四爷亲书,龙翥凤翔气韵华贵,整个宫殿和南边的书院阒无人声,只听浓绿荫中鸟鸣啾啾,草间纺织娘嘤嘤浅唱。
墙头老藤倒垂,阶前芳草萋然一碧,仿佛在向客人介绍屋主曾在这里有过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为什么叫狮子园?”
我问道,“曾在这里圈养过狮子么?”
他指着南边的一座山峰道:“你看那座山像不依一蹲狮子?那就叫‘狮子峰’。这宫邸是因峰而命名的——”
还要说时,远处一个太监边小跑着边喊:“朱中堂、主子筵会下来了,正召你过去呢!”
我转眼瞧见一大群人纷纷从万壑松风殿前假山中~出来。料是筵会就在那边没着,便和张廷玉赶来。迎头见几个蒙古王爷喝得满面红光,叽哩咕噜说笑着过来,忙站了甬道旁给他们让路。
见高无庸和张五哥二人迎出来,张廷玉点头示意,我便只身进了“万壑松风”宫院,绕过正殿,在一溜十几株银杏树旁站住。
高无庸进东书房片刻,又出来道:“请。”
四爷似乎没有饮酒,脸色*如常,穿一件米色*葛纱袍,头上戴一顶万丝生丝珠冠,腰间束着全镶三色*碧玡瑪马尾钮带,大热天儿,袍子外还套着石青葛纱褂,躺在竹安乐椅上,用热毛巾敷着颏下和耳朵后。小丫头站在旁边,从盆子里拧着毛巾给他替换。
见我进来,四爷只摆了摆右手示意在窗下木杌子上坐下,微笑着说道:“去了朕当年的住处了?还是头一次进来,该当的好好看看。料想你也饿了——高无庸,弄点点心来!”
又对我道:“你把他们带的黄匣子打开,钥匙在朕榻上枕头旁边。“
“是。”
我低声答应一声,接过太监递过的匣子。
将李卫的奏折,弘历的请安折子捧给四爷,再悄没声去炕边开那两个匣子。
四爷刚翻过弘历的请安折,两封专门装密折的通封书简已经轻轻放在四爷面前几上。他打开李卫的奏折,看了看就放在一边,笑道:“李卫真有意思,前头修了个关帝祠,请槍手大大写一篇文章奏上来,生花妙笔令人神往,今儿又奏湖山春社落成,又是 一篇花团锦簇文章,还要请朕题字题联。他也真不怕麻烦了朕。”
我笑道:“李卫写给奴才有信。他想勾起主子江南之忆,一片的忠爱心肠,晓得主子宵旰焦劳国事,曲笔请求主子南巡,也好蔬散疏散——”
还要往下说,见四爷已经沉了脸,便不再言语。
四爷指着两封密折对刚近来的两名大臣道:“你们两位也看看。如今竟有这种事,而且事情出在河南,真真令人不解。”
说罢起身,趿着鞋子背手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鄂朱二人忙上前一人捡了一份,只一看奏题便心里咯噔一下,急急瞄了几眼,又交换了看,心里打着主意如何在跟前说话。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鄂尔泰道,“世道清平几十年,没有出过这么大案子。煌煌白昼,省垣之下,会有水匪追杀皇子!四爷福大,万一有个闪失,朝廷何以对天下,田文镜可怎么得了?”
朱轼几乎天天见弘历,极是潇洒倜傥,温善聪敏的一个皇子,对他颇有好感,听见这信息吓得一愣,手中一松毛巾“扑”地落在盘子里,见四爷看他,低下了头,说道:“外头道路这么凶险么?四爷金尊玉贵的,下头保护的人做什么的?这样事真吓人——四爷那么好一个人!”
“这值不得大惊小怪。”四爷吁了一口气,望着外边的浓绿世界,像是对众人,又像对自己,口中喃喃道:“这种历练比在毓庆宫听讲一年学问收益还大!怕怎的,不是一根毫毛没伤,平安回京了么?”
他好像想得很远又收回神来,格格一笑说道:“道路凶险自古如此,朕为皇子时就住过黑店。那时李卫年纪还小,倒亏了他,不然,焉有今日?”
我陡地想起那次自己遇险,心中一动,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端起茶来呷了一口又道:”这两天留意弘历和田文镜的折子。情形不详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