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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那一年,我一直都忘不了的一件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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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四爷,四爷端坐在龙须草垫上,像一尊铁铸的雕像一动不动,他低着头,人们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

许久,四爷方伸欠了一下,他的嗓音高得有点喑哑:“唱得极好。该让皇上和六部的大官们都听听!”

说罢,略一沉思又道:“你们想听故事么?”

“好啊”三个孩子欢呼雀跃,大大道:“讲个孙行者取经!”

小小却道:“那都听俗了,什么趣儿?还不如讲鬼!”

翠儿捂着耳朵道:“你们是鬼难缠、缠死鬼,我怕听,我不要听鬼!”

四爷淡淡一笑,道:“不说鬼神。我这人信佛,没有大大的胆量亵渎天地,我讲个真事吧。”他用棍子拨了一下火,使自己镇定了一下,开始说道:“记不清哪朝哪代了,有个皇帝生了二十多个儿子——”

“我的妈”翠儿道:“这么多兄弟?”

大大忙道:“别打岔??没听鼓儿先说文王爷一百多儿子呢!”

四爷点点头:“里头有个儿子,生性最胆小仁慈。地上的蚂蚁他舍不得踩死,蛐蟮也把他吓得往后缩,在皇宫里捉到耗子也不愿弄死,怕老耗子死了小耗子没法活。”听他说得有趣,几个孩子都咧嘴笑了。

戴铎戴锦却对视一眼没言声。我心里一阵酸痛。

四爷说道:“你们知道,既是龙子凤孙,就要帮皇帝做事。管天下,好人要赏,恶人要罚要杀,这种性格儿怎么成?况且这群儿子自小长在皇宫,没见过世面,不晓得民间老百姓怎么过日子。老皇帝想想,就叫儿子们都出去办差使。这个儿子分到淮安来视察黄河淮河。

“当朝皇子坐镇淮安,下头的官儿自然都来趋奉。上到节度使,下到州县官,整日围着一大群巴结。这皇子自己也经心,眼见办事顺手,下头人见自己像亲爹似的听话忠心,皇子觉得本事大了不少,禀了皇帝说这儿的官都是朝廷栋梁,皇帝自然也高兴。

“不想那年黄河发了大水——你们晓得什么叫羊报么;科河上游有个青铜峡,大禹治水时在那立了个铁旗杆,上头刻了分寸。青铜峡水涨一寸,下游水涨一尺。为叫下游知道青铜峡水势,用羊皮吹胀了,找不怕死的好汉缚在上头带着写了字的竹签顺河漂下,叫下头的人知道了好预备着护堤,这年上面漂下的羊报,青铜峡水涨三尺!”

小小吓了一跳,闪着眼道:“天!那咱这就涨三丈,淮安城要漫了!我记事那年就漫过一回!”

“就是这个话”四爷沉吟道:“那年下游也下雨,已经连阴了半个多月。这天,雨下得格外大,眼见倾缸倒河似的,怕这城难保,皇子命衙中官员备船,他只带了一个长随到城西,想看看河堤到底有指望保住没有。

“天上的云厚极了,正晌午时分,黑得像锅底的天上吊着墨线一样的龙尾,一缕缕摇摆着,云缝里掣着闪,有紫色*的,有金黄色*的,还有的像火球一上一下跳着炸开……那雷一阵紧似一阵,震得城楼都打颤儿。”

翠儿浑身机灵一个冷颤,说道:“您还说这位皇子爷胆小!这是龙发怒,还不快逃?”

“我还说过他心地仁慈。”四爷的脸色多少有点苍白,他喃喃祈祷上天,请免去这一城大劫。

他的长随眼见黄河水崩卷了大堤,五尺多高的潮头轰鸣着,排出倒海价涌来,惊叫一声:“主子快走,回衙门上船’也不管这皇子答应不答应,拖起皇子上马就跑……

就听满城的筛锣声‘大水漫了南城门,快跑呀’接着就听南边‘轰’地一声,城墙倒了。洪水灌进了城,到处都是人哭狗叫。房倒屋塌卷起的尘埃在大雨中漫起冲天黄雾。街上霎时已是四尺多深的水,连马也跑不动了……

雷声、雨声、河涛声、一栋接一栋的房子倒塌声混成一片,天色*黑暗如夜,雨水又迷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天地都搅成了一团!

“主仆二人弃马,蹚着齐胸的水总算回了衙门,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上了船就不怕了——谁知一进门两个人都惊呆了,拴在仪门上的大官舰早已无影无踪!这些个平日满口忠君爱民的士大夫早已解缆逃之夭夭,连主子都不管了!

“满院的水哗哗地回淌着,空落落没一个人。他们抓了个漂在水上的梯子想上房顶。忽然那仆人想起来,签押房前有个种睡莲的大鱼缸,连忙去把缸从水里弄出来,倒空了,抱着皇子放声大哭,说:“主子,上房只能顶一时,这些没天理的黑心贼未必想着来接咱们……好主子,你坐进去,我扒着缸沿,咱们顺水漂……老天爷眼在上头,就看咱们的命了……”

听到这里,我悚然而悟,想起康熙四十三年与四爷死里逃生的事,只没有四爷说的这样细。

金昆已听得眼睛发直,好像又回到当年那可怕的生死劫难中,许久,才叹道:“主子怎么又说起这故事儿?怪森人的,后头的就别讲了吧。”

大大瞪着眼道:“正说到节骨上,你怎么不叫讲?我爱听!”

小小也道:“岳王爷不也坐水缸逃过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翠儿仿佛还浸沉在故事里,忽灵灵闪着光问:“爷,那太子爷逃出去没有?”

“他不是太子。”四爷苦笑了一下!?要是太子,那些混帐官不敢私自逃命……

“他们在水里漂了两天两夜。倒没饿着,河里漂着能吃的东西不少,南瓜、柿子、茄子什么的都有,偶尔也漂下个馒头窝头。只是皇子坐在缸里,晕得不知东南西北,吃点东西就吐;那仆人呢?扒着缸沿,累得筋疲力尽,几次打盹儿松了手,都是皇子用手拉了回来。两天后,缸漂到了岸边,两人一上来,念了一声佛,顿时天旋地转,都晕倒在沙滩上。”

我心紧缩,明知道这故事就是说的他自己,还是多看了他一眼。

“再醒来时天已黑了。皇子睁开眼,只见床前一张破桌子,上头点着盏油灯一悠一忽闪着。一个老汉闷头坐在凳子上抽烟。”

大大笑道:“哈!太惊险了!”

金昆从没见过四爷有兴致给下人讲这么多话,这些话传出去叫别的阿哥知道,没半点好处,因见肉煮熟了,一边用筷子捞出来,先切一块捧给四爷岔开了话题。

夜已深,待大家睡下后,金昆和侍卫们轮流守班,我睡不着,向着身旁四爷的帐篷看去,他也未睡,坐在帐篷门口,看着天空。

京城内的皇子们都享受这锦衣玉食,而他呢,在此受苦受累,老天,似乎真的很不公平!

我踱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轻叹了一口气,“四爷,凡事都有有个过程。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

四爷笑了笑,懒懒的揽我入怀,“丫头,我给你讲讲我以前吧!”

“那一年,我永远都忘不了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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