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风声起（2/2）

他母家势弱，母妃早亡，又一直在深宫，身后没有任何羽翼，即便拿了这次功劳，也比不上根深叶茂的两个受宠皇子。

老臣们心知肚明，九皇子却好似没有察觉，他对老皇帝的体谅感激涕零，一个响头磕在地板上，听得人心中一颤。

幽州，平幽王府。

周清萧一袭深黑外衣，眉眼俊朗，双目有神，他凑在灯下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放在灯上点燃，扔到香炉里。

“幽冥教有动作了。”

平幽王黝黑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他点了点头：“早该来了，眼下时机正好，若是我，也选在此刻动手。”

“父亲放心，我已安排了北槐，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必不会给他们有可乘之机。”周清萧拉紧披风，把兜帽盖在头上，似是要出门。

“儿子。”平幽王站起来，一张刚毅的脸上难得有犹豫之色，他略顿了顿，又似是不满自己这样啰嗦，皱着眉，压低声音问：“自京城带大军杀来，左不过一月时日，正好赶上你的婚事，不若……”

周清萧笑起来，眉眼清朗，唇角上扬，一袭黑衣也掩不了浑身的光芒。

“若他们来，我便当是京城给我与夫人的贺礼。”

他说完，拿起木架上的一柄长剑，朝平幽王一笑：“父亲回去吧，记得隐蔽些，如今，你我可都‘病着’呢。”

周清萧深黑的背影消失在无边夜色里，夏日的夜间，响起闷闷的雷声，风雨欲来。

周清萧的脚步极快，趁着夜色一路疾行，在风里飞檐走壁，不多时，便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医馆的后门。

屋内一灯如豆，烛火燃烧，灯下一盘棋局，桌前坐一人，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正与自己酣战。

周清萧一阵风似的，进了门，随手关上，发出一道轻响。

季星阑眉心一点血红，在灯下愈发鲜艳，他原本一脸冷清，忽而扔了棋子，双手护住蜡烛，没好气道：“愚笨粗鲁，别熄了我的灯。”

“我看你是怕我看透你这一手烂棋。”周清萧毫不客气，转身坐下，捡起散落的棋子，把棋局重新复原。

季星阑这人，狡猾至极，身上藏了多副面孔，谁也摸不准他的真性情，看似运筹帷幄，旁人却不知，他下得一手烂棋。

“当日在采莲居，你藏了我两枚跳棋，还……”

“行了行了。”季星阑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皱眉道：“你怎么那么讨嫌？”

周清萧挑了挑眉，没说话。

季星阑看他示弱，倒也不追究了，站起身来，从桌上取来一个小木盒子，放在棋盘旁边。

周清萧看了，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打开。

“西凉王子先前要你动手，联合他出兵南上，要围攻京城，你却丝毫不理会。”季星阑吹开茶盏里的茶叶，淡声道：“想来，如今他已经想到，你身上的毒尽然解了。”

盒子里是一些往来信件，看得出是誊抄的，原件还是被完整地传递出去了。

上面写的是西凉国内如今的动向，西凉王子自以为拿捏住了周清萧和轩辕宁，便去西凉王面前邀功，把底下几个兄弟愈发踩得死死的。可如今他无法兑现夸下的海口，兄弟们对他不满，处处告状，西凉王也对这个王储颇有些失望。

“如今他自顾不暇，你便只管放心等轩辕宁的消息。”季星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似是要送客。

周清萧放下那些信，挑眉笑了：“我管什么轩辕宁，随他来去，我如今忙得很，可是要准备婚礼了。”

“哦，那可是要恭喜你。”季星阑眉眼淡淡，又喝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欠奉。

周清萧站起身来，朝他弯腰抱拳：“多谢季公子，在我远赴边境之时，对我夫人多有回护。”

他这番姿态，倒是诚恳真切。

可季星阑知道，他一来是感谢，二来是宣示主权。

“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来，我还是小南桑的半个长辈，自然……”

“季公子大恩，周清萧铭记于心，但我夫人的闺名，避嫌起见，还请你莫要再唤。”周清萧又鞠了一躬，他神情如常，好似只是一个极小的提醒而已。

他说完，便如同来时一般，脚下生风，离开了院子。

不多时，风疾雨骤，沉闷的雷声响起来。

屋顶上一片哗啦的声音，房门被吹开，桌上脆弱的烛火来不及摇曳，便被拦腰吹灭。

仓促间，只看见季星阑端着茶杯的手指苍白无比，眉心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