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绣裙（2/2）

钱小莲倒也罢了，她心怀鬼胎，又有一番算计，更恨不得周围没半个人打断思路。

钱元娘却不同。

自那日在金颐轩听了钱翰与二夫人争吵的那番话，她就十分不安，总想做些什么。

钱元娘的目光落在正沉迷于戏台之上的二夫人身上，眼睛却是一亮。

今日钱府宴饮，房中却少了人盯着着，与其如此，倒不如回房去赶些绣活儿……

前些日子，绣庄老板送来了一批新样子，说是要得急，价钱又给的十分丰厚，她前两日才偷偷摸摸地赶出来一批送出去，果真收了一大笔银子回来。

钱元娘又觉得那图案十分巧妙，私心想着再回去多绣一些，如今倒是个机会。

钱元娘很快下了决定：“回房里去。”

盼夏自然不会反驳，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地朝金颐轩而去，行至碧波湖时，却听见几个贵女们在假山石后笑得讥讽：

“你们可瞧见钱府那位表小姐？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实在浪费……”

“也不然吧。”有人反驳，“我瞧她进退有度，十分知礼，想是大家出身，与旁人确有不同。”

“倒不是说她举止。”先时那少女沉吟，“只是那张脸生得实在平凡，配不上这么好看的月华裙。你们今日可瞧见那料子？波光粼粼，仿佛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实在赏心悦目。”

说到衣饰，有懂行的少女如数家珍一般：“那是北地来的天水纱，一匹便得数十金呢。我先时去铺子里细瞧过，说是被人订了，不然，我定是要收入囊中的。”

“还有那裙子上的绣样，你们瞧见了吗？那绿菊绣得十分巧妙，雅致又漂亮……先时我在铺子里细细看过，技法十分高超，听掌柜说是出自什么隐世的绣娘之手……”

又忍不住感叹：“没想到钱氏豪富，连一个表姑娘也如此阔绰，真叫人刮目相看。”

天水纱。

绿菊。

钱元娘猛地沉了脸。

先时那料子和搭配的绣线送来，她还暗暗窃喜自己不必搭上材料，正可省下一笔。又见那料子实在漂亮，便忍不住裁了一角留存。

因绣庄实在催得急，她只好昼夜赶工，连一双眼都熬得通红了，可看着那封厚厚的银子，又觉得自己的付出终有回报，还十分沾沾自喜。

可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她几乎要熬干了心血才做出来的绣活儿，竟被沈笙穿在身上？

区区奴婢耳，怎配得上自己呕心沥血的刺绣！

可是，钱元娘想起沈笙先时在金雨楼的模样。

离得老远，她也看得见沈笙穿着明显新裁的衣裳，还有那条行云流水的裙子，行走时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绿菊，那么浓淡相宜的配色，是自己几乎要熬坏了眼睛才挑出来的绣线……

她还以为，是裙有相似，可如今想来，却是——

钱元娘挺直了背脊，拂开盼夏紧紧揪住她衣角的手，缓缓朝着几人交谈的中心而去。

眼见众人诧异地瞧着她，她却露出个十分神秘的笑容来：“想必你们还不知道，那位表姑娘，先时不过是伺候我家四妹的奴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