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2）
般若冷笑一声：“你说得倒是轻巧，像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就立刻能得到，哪里懂我这种人的煎熬？”
他有被绑在荆棘山上过么？
他有在血狱里待过么？
他有因为心里惦记着一个人，在凡间独自苦等三年么？
她甚至都觉得，那些荆棘山上的日子，那些血狱的日子，加起来都抵不过她在凡间，以他妻子的身份，等他回来的那三年来得痛苦。
不，那也不仅仅是痛苦，而是一分不该有的期待。
她为自己的期待而感到羞愧，却又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然后他回来之后，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朋友。从来没有想过其他。
那一夜，般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走回去的。
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外乎站在原地，还以为回得去。
她用五年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然而他现在告诉自己，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一直一直地看着自己？！
般若这一刻又陷入了新的凌乱。
也就是说，这些日子的孤独，也是假的？
不不不，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她不能再为他而动摇了。
眼前人说得再好听，做得再多，也并非良人，她不能再动心。
“你说我可以选择，可是我不觉得我还有得选。”般若看着山猫的尾巴，笑了笑：“站起来，或者跪着，并不由我说了算。就像玉夫，他如果有得选，也不会丧命于此了，不是么？”
眼前的猫尾巴没有因为玉夫的死亡而失去光芒，反而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她仿佛看见玉夫用他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自己，对自己说：“吃了我，我就能化作你身体的一部分，永远陪伴你了。”
真是个傻子。
他明明有机会跑的，却只知道对别人好。
般若小心翼翼地去拿起那截断尾，准备抚顺毛发，就悉心收起来，岂料十夜如临大敌，再一次地飞扑过来，握紧了般若的手。不是一只，是双手。
十夜双手握住般若的双手，紧紧地，仿佛要嵌进肉里。
般若刚想喊疼，就看见他乞求似的在她身前单膝跪下。
他全身散发着孤傲的气质，完美得就像原本就是一个神仙。若不是额头的鬼子印记，根本半点鬼王的气质都没有。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十夜，白玉一般干净剔透的皮肤，纤长的睫毛，瞳孔里倒映着的还是她的模样。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的好看，就连着急的样子都让人心动。
般若的心跟着砰砰跳，但表面上还要强行装作平静如水的模样。
她不想再让他发现她还为他心动了。
“山猫没得选，但是你可以选。”十夜跪在般若面前，用几近恳求的目光哀求她：“获取力量的办法有千万种，不论哪一种，我都可以陪着你。我可以不回王舍城，不回往生六道，不过问三十三天的事情，不论需要多长时间，我都陪着你。我只求你，不要走捷径，好不好？”
般若被十夜的举动惊呆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十夜如此低姿态地去求人。
这个人还是自己。
过去二十年，就算他同样在自己面前伏小做低，予取予求，也给人一种在伺候主子的心态。他以一种完成任务的姿态去对待自己。通俗地来说，就是十夜给自己立了一个对她好的、跟班类似的人设，他便依照剧本人设去执行。
但是现在，她分明能感受到，十夜是真心诚意地在求自己，以鬼王以及笑医仙的身份，哀求着她。
般若有点不习惯，不自然地小声，问：“可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十夜没听清，皱眉：“什么？”
般若疑惑地重复：“我的修行，对你来说有什么打紧？难道你觉得，阻止我恢复力量，就能阻止黄榜的脚步吗？”
般若摇了摇头：“不会的，黄榜一旦开启，就不由我控制了。”
十夜愣了一下，旋即淡淡道：“黄榜不是重点，你才是。”
十夜：“离开鬼蜮前，我说了要助你断腕再生，就一定会做到。我把你怎么带出来的，就会原原本本地送回去。不，不只是原原本本，只会比那时候更好。我不会再让你像从前一样充满遗憾了。”
般若对这个说辞显得有些惊讶。
十夜接着道：“这个过程或许会很艰难，也或许会很漫长，但是我都会陪着你。你听我一句劝，扔掉它，不要用它！”
十夜想将尾巴从她手里夺过，但是他越是不想让她碰尾巴，她就越是觉得尾巴的力量强大。
她当然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去修行，但是那需要耗费巨大的时间代价。
然而现在的她等不了那么久。
她太渴望力量了。
这些一个人相处的日子，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知道，力量的重要性。十夜再苦再难，也不会为了饿肚子发愁。而她呢？
与十夜分开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她除了十夜一无所有。
那些过去勾勾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情，她现在都不可能完成。
就连露水，都是她通宵之后，还要顶着熬夜的辛苦，去山外采摘。
日出前的那一阵子，可真凉啊。
可她连这点寒凉都抵御不了。
她实在是太弱了。
十夜见般若在迟疑、犹豫，乘胜追击道：“君子立长志，小人常立志。你不能因为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就不走了，有时候眼前的黑暗只是暂时的，或许只要再坚持那么一下就会有转机。”
般若闻言“呵呵”一笑：“不要总跟我说大道理，首先，我是女子，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其次，我这叫暂时走不通吗？我走了五年了！连山洞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你告诉我，转机在哪里？”
让般若这种从前是挥挥袖子，就能招来一片云彩的人，在凡间洗了三年的衣裳，又饿肚子饿了五年。
她日日以月光为食，从不让凡尘食物沾染自己，法力却毫无精进。
她除了得到满脸的皱纹，什么都没落着。
般若：“你告诉我，我这叫‘暂时’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