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十夜表情痛苦，心疼地看着般若。显然对她这些年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出手帮助他，就是因为他相信，她可以靠自己。

十夜：“五年时间对我们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就算未来还有很多个五年，我也都陪着你，可好？”

十夜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分外认真。

认真到般若都快不忍心拒绝他了。

般若皱眉：“我的选择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十夜郑重点头：“是。”

般若盯着他看了好一阵，还是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固执？难道用山猫的力量就不是力量了吗？”

“山猫与佛陀舍利和蓝鲸内丹不同。他是精怪所化，力量不纯，与你的法身相悖。”

“蓝鲸就不是精怪了？”

“她是，但是她从不嗜人，不沾血腥，没有污秽。”

“山猫也没有！”般若反驳道：“玉夫是个好人，他从不吃人。”

“他……”十夜着急，脱口而出，然而刚说了一个字就停下了。

“他怎么了？”般若催促。

十夜缓了一会，才道：“你怎知他没有？”

“我就是知道！”

十夜摇了摇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哪怕是他亲口说的，也不要相信。听我一句劝，不要冒险，行吗？”

“他的话不可信，你的话就可信了？十夜殿下，请你告诉我，假如你是我，你是选择相信玉夫，还是你？”

“……”

十夜没有说话，只是又露出了那副乞求的模样。

他用眼神告诉般若：“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改了。”

让般若看了于心不忍。

般若慌乱道：“日理万机的鬼王居然肯为了我浪费几十年的时间，甚至可能会更长……你真的只是因为责任和愧疚感？没有什么旁的？”

般若打量着他，尤其是他的眼睛，希望能看出点什么。或者他能说出一句自己想听的话，但是毫无意外的，她又失望了。

“没有。”

十夜低下头，暗暗道：“只是因为我欠你的。”

般若冷冷一笑：“你确实是欠我的，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与十夜，说不上来究竟谁欠了谁。

若没有万余年前，十夜为自己身披一件衣裳，她不会活到今日。就算活到了今日，只怕也是在那荆棘山上日日受人折辱。

或者是成为一方魔物，从此失去自我。

于此恩德，那么他对自己做什么，她都不该抱怨。

但是她对他的感情，却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那二十年的陪伴，权当做你对我的补偿，我知道，代价有点低，但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喜欢你呢？”

般若说完，十夜彻底愣住了。

他好像没有料到，般若会这么坦然地把这几个字说出来。

般若从前一直死鸭子嘴硬，在十夜面前总是要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想要又不敢说的样子。

想不到短短几年不见，她已经可以**自己的心声。

但是十夜总觉得有些不妙。

“你没有听错，我说，我喜欢你，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般若知道他对自己无心，不想再给他压力，淡淡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你也不需要为了补偿我而陪着我。这条尾巴，我不会用的。我也从来没有打算用。”

十夜惊讶中，般若拎着尾巴，将它的毛捋顺，然后拿自己的头绳，将尾巴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之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而已。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用，你满意了吗？”

十夜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带走它？”

“因为……玉夫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允许他就这样死了。”般若坚定道：“猫有九命，只要这截尾巴还在，我就会一直带着它，直到找到复活他的方法。”

这个世界好人已经太少了，她不能见死不救。

般若说完，不知怎么的，觉得腰间的尾巴一缩，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般若虽然明白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一条尾巴怎么会动呢？但仍是很温柔地抚摸它：“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地照顾你。”

于是全身粗织麻布的般若腰间挂了一串雪白的猫尾巴，看上去倒是平添了一丝风流意味。

连十夜都看呆了。

良久，他才咳嗽了一声，说：“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明思洞没有了，还会有暗思洞，黑思洞……我总能找到下一个洞天福地。如你所言，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总有一天我一定能恢复法力。”

般若如此佛系的原因除了因为与十夜的和解，更是因为，她想明白了。

之前叫嚣着与往生六道不死不休，与十夜鬼王不死不休，都是过眼浮云。

首先，她斗不过十夜，绝无可能，她认命了。

其次，往生六道和鬼蜮的仇怨有太霄坐镇，她无需担心。

再者，无颜历来办事妥帖，处事周全，以前也是他照拂自己比较多，她只是他名义上的主子罢了。现在他拥有地位、力量、脸面，他也不需要她了。

这个世界啊，她是可有可无的。或许只有腰间这截尾巴，直到死还惦念着她吧？

那么她就好好陪着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