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身(2/2)
“我和脱台没有任何关系,我救你,是因为你救了我,就这么简单。”杨七尽量平静地回应,但声音中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你有,你一定有!你做了那个手势!”面对他假作镇定的逃避,柳渊澄气得有些失控,浑身的气息不停翻涌。
杨七的瞳孔缩了缩,嘴唇狠狠抿了一下,才道:“什么手势?”
“中间三指敲在杯壁,是瓦剌人祈祷的手势。”
杨七目光沉沉,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这是瓦剌贵族密祭的手势,你一个从未去过瓦剌的妇人,为何会知道这个?”
“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脱台的人,你救我,救公子,根本就是想利用我们为瓦剌谋利!”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脱台的人,我与他无关!”
“你说谎,你一定是!”
“我不是,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就凭我见过脱台,凭我见过他亲手做过这个手势!只有你跟他做的一模一样!”
“你见过脱台?”
“是,我不仅见过脱台,我还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对质之中,柳渊澄失声喊了出来。这句话的震撼力太大,不仅杨七和孔聿黎双双呆立原地,就是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连呼吸都暂停了两三秒。
三人如被定住一般凝固须臾,柳渊澄眸光转了转,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说了什么,堆积的情绪如火山喷发,她哇的一声大哭不止。
孔聿黎顾不得其他,连忙抱住她安抚。而杨七则趁这个当口,深深看了她一眼,迅速敛袍一跃,飞身跳出窗户,即刻隐入黑暗之中。
孔聿黎望着他一闪而过的背影,双手紧紧攥成拳,咬了咬牙关,突然抱着柳渊澄从地上跳起,追到窗户边,看到他飘向远方的行踪,最终没追上去。
他回身走到床前,轻手轻脚把柳渊澄抱放到**,将她的额头靠在自己下巴上,一遍一遍顺过她的柔发。
“澄儿,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保护你。”
过了许久,柳渊澄终于渐渐停止了啜泣,筋疲力尽地卧在他的怀中,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着问道:“那个瓦剌人…他走了?”
“是。”他低低叹了口气。
“我们放他走了…他会害我们吗?”她的泪还盈在眼眶,眼底仍然是一片暗黑的痛苦。
孔聿黎心疼地将她被泪水打湿的秀发拢到一边,摇了摇头:“不会。”
“为何?你认识他?”
“我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谁?”
“应该是脱台同父异母的弟弟穆哲。”
“他果然是脱台的人!”
“不,他确实不是。”孔聿黎摇了摇头,“上一位瓦剌大汗有两个王子,脱台和穆哲,他们多年来一直在争夺太子之位。穆哲此人文韬武略,才华极高,尤其通晓华文汉礼,而且掌兵权多年,在军队中威望很高。原本他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可就在五年前,却突然遭遇意外死了。而后脱台顺理成章成为太子,去年又登上了汗位。你说他和脱台做一样的手势,我脑中第一反应就想到了穆哲。”
“所以…穆哲根本没死,所谓意外很可能是脱台暗算他,他只好被迫离开瓦剌,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来到了大琰。”
“是的,我猜测,他来到天京城后,仍然有一支心腹队伍追随他,替他打探消息,所以他能掌握那么多内幕,并且根据这些信息做出准确判断。”
“那…他这一路救我们,跟着我们,是想干吗?寻机夺回汗位么?”
“他的最终目的一定是这个,只是,我也不理解,他为何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解救你我,他的身上一定还有许多秘密,他若不说,恐怕我们永远想不到。”
“就这样让他走了,他…会不会向黄天告发我们?”
“不会的,他若真有心伤害我们,这一路多的是告发机会。而且我方才注意到他离开的方向,是朝大同城门去的,与黄天住的总兵府是南辕北辙,所以我猜测,他身份暴露无法再留在城中,一定会找借口离开此地,去办自己的‘正事’。我本有心拦下他,但转念一想,或许让瓦剌人自己斗起来,对我们反而有利。”
柳渊澄听完,沉默了良久,忽然垂下头,低低地说道:“公子,我怕。”
“是因为…”孔聿黎一顿,犹豫再三,反复斟酌着语句,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