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雨(1/2)
她心中很犹豫,因为陈府的花园并不大,她要修剪花草必然避不开他,可若是被他看见了,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工作优先,硬着头皮走到花园中的另一片花圃中开始劳作。
万幸,孔聿黎并没有多看她一眼。他很认真地在给两个男孩演示如何种兰花,不时地停下来解说兰花的品格和种植要领,还不忘引经据典把兰花相关的诗文从诗经、离骚讲到苏轼、陆游。男孩们开心异常,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还没到一天的功夫,已经和这位年轻的夫子打得火热。
三个男子从午后一直忙活到了接近傍晚,终于种好了一小片兰花,这才终于离开了园子。自始至终,孔聿黎都没有看她,也没有跟她说话。柳渊澄稍稍安心,把工作最后扫了个尾,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不料,在陈府门口又撞见了他。
陈府的管家端着一个木盒,正毕恭毕敬地跟孔聿黎说话:
“沈夫子,听说小公子跟着您认认真真学了一下午,回书房之后还主动要看《诗经》,老爷和夫人都开心得不得了,一点薄礼,还请您笑纳。”
孔聿黎把木盒往回一推:“陈老爷太客气了,其实两位小公子天赋很高,只要好好引导,必能成才。能来贵府也是我的荣幸,这就不必了。”
“哎,您不知道,我家这两位混世魔王,天天上房揭瓦,在屋里根本坐不住,更看不进书,不知道气跑了多少位夫子,您还是头一位能制得住他们的,这点心意,您可千万不要拒绝。”
“真的不必,只是以后贵府的花圃就要变成学堂了,若是搅了陈老爷的雅意,还望见谅。”
“好说好说,只要小公子们肯读书,怎样都行!”
柳渊澄默默经过他们,对话听了个大概,这才明白孔聿黎到陈府确实是来教书的,她虽有些纳闷,但也没停留,快步走出大门回家。
可没走多远,身后很快就响起迅疾的脚步声。
“三娘,等等我。”孔聿黎的声音不大,但她听得一清二楚。
柳渊澄停下脚步。他疾步绕到她面前,站在距离三尺远的地方,揖手道:“三娘,你的伤不疼了吧?”
“有劳公子挂念,已恢复了。”
“那便好,我现在在陈府当私塾夫子,你若碰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孔聿黎很真诚地看着她,见她颇为疑惑,便主动解释道,“三娘你知道的,前几日我偶遇了陈府管家,他盛情邀请我入府,我当时有事在身只能婉拒。而后我思来想去,觉得那日行径有失礼节,便主动登门拜访,果然陈老爷是个健谈开朗的人,我们聊得很愉快。当他得知我是进士后,一定要我留下来给两个孩子当夫子。我推辞不掉,只能应承下来…”
“进士?”柳渊澄立刻瞪大了眼睛,真是奇了怪了,先前在沈府的时候,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沈公子埋头苦读,是为了科举考试,谁知他竟然已经金榜题目了。而且按大琰朝制,中进士后通常可直入翰林为官,他倒好,竟在临溪无所事事了半年,现在又跑来陈府做夫子,真是怪人一个。
“是啊,我是德庆十五年中的进士…”他接着说道。
德庆十五年!
他竟然是在父亲柳正做主考官那一年中的进士!
那一年进士的名单上有一百余人,当初她因为未婚夫孔聿黎中榜的缘故,曾经特意去看过进士的全部名单,并不记得其中有“沈明”的名字,不过她还知道一个人是同科进士,那就是——王路昆。
她马上联想到那个六角暗器和整个柳家的覆灭,便脱口而出:“公子,我斗胆问一件事情,请问那个六角铁片你查过吗?”
孔聿黎一直引导着她的关注重点往自己的身份上转,其实这几日他一直在排演这段对话,只为能把过去的事实以一种恰当而清晰的方式解释清楚。他原本以为她会继续追问,谁知她的心思一偏,竟拐到了别的事情上,只好道:“那个铁片我还没查到源头,但貌似和朝廷的事情有些关系。”
朝廷…谁和柳家有这么重的深仇大恨,难道…难道是父亲的老对头王显?
想到鲜血浸透的宗祠,想到权势熏天的王显,她心中一沉。如果真的是王显,她一介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又能做什么呢?
思及此,她神情黯淡下去,一抹忧伤之色浮上她的脸颊。
孔聿黎本想把话题再引导回来,岂料她的情绪骤然低落,他也不敢再多说了,只好道:“三娘,今日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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