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职(2/2)
“我现在虽不能出门揽活儿,但照顾非非还是绰绰有余,你不必担心。”
“可…”
“这一年你为了我和非非日日劳碌,片刻也不得闲。现在难得有份你既喜欢又擅长、还月银高的活计,你该去试试。”
柳渊澄放下手中的毛笔,撑着下巴沉思。现在家徒四壁,一两月银着实是雪中送炭,要说她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木婆婆看出她的纠结,便道:“三娘,这事儿我就替你作主了,明天一早你就去找钱婶吧。”
柳渊澄终是下了决心,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大早,柳渊澄就到李婶家中说明来意,钱婶高兴地一拍大腿,即刻领着她去了沈府。
柳渊澄走到府门前,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便是昨日木非非在门口叫错人的那个“沈府”。如此看来,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应该就是沈府的主人,沈明。
她不禁有些紧张,一来是出于本能地对年轻男子的惧怕,二来不知非非乱叫会不会得罪了他。不过好在钱婶一直陪着她,入府后没等多久,就来了一个穿着短打的高壮男子。
钱婶走上前行礼,熟稔地招呼道:“郑哥儿,我今日带了个人过来,包管合适。”
郑永不屑道:“话可别说太满,我们试了这么多人,个个都把自己夸上天,可却没一个能入得了公子的眼。”
“这个包管公子满意。”钱婶讨好地一笑,指着柳渊澄道,“这位是木娘子,不仅擅长花卉造景和养护,更重要的是品味高雅,插花更是一绝。”
郑永朝柳渊澄看了一眼,只见她头垂得极低,看不清脸,双手拘谨地扣在身前,看上去怯懦不堪。再看那一身粗布衣裳,也不知洗过多少次,旧得都发白了,裙裳处还有两三处颜色不符的突兀补丁。他不由得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位娘子怎么不说话?”
柳渊澄定了定心神,微微福身道:“民女叫木三娘,特来应征贵府的花草匠。”
这婉转声音一出,似水如歌,字正腔圆,倒是让郑永有些意外。他见她依然不抬头,也没再为难,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园子,道:“那就随我去园子里,请木娘子指点一下敝府的造景吧。”
柳渊澄随郑永在园子里参观一圈,心里就有了数,便侃侃道:“所谓‘养花一年,赏花十日’,若想做到四时八处皆有景,一来须交错培植四季花木,二来须搭配植物的位置,如桃李宜远望,不宜植于庭院,而红梅宜作林中点缀,不宜多植。贵府花木最大的问题,一是过于统一,失了一步一景的趣味,二是种植搭配不善,如庭栏畔应种虬枝古干,若辟为空地摆放盆栽,则显得虚空乏味。”
柳渊澄谈及自己擅长的事情,心中恢复了底气,越说越流畅,一边对着花草指指点点,一边娓娓道来,原本一直垂着的脑袋也不知不觉中抬了起来。
郑永在前面走着,越听越觉得此女言之有理,确实有些本事,再一回头,看到了她的脸。
郑永一愣。
她虽然身形纤瘦,但莹白的鹅蛋脸却十分饱满。一双黑亮灵动的眼眸四处观望,小巧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明明她在认真严肃地讨论园中花木,可因为她的眼尾很长,右眼角旁边还有一颗泪痣,加上她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出众,就是什么也不做,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郑永忽然想起袁契昨日离开时嘱咐的话,心中一动。
柳渊澄并未留意到他的变化,仍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听见郑永咳嗽一声,打断她的话,问道:“木娘子,你家住何处?家中都有何人?”
钱婶抢先回答道:“郑哥儿你放心,规矩我懂。木娘子身世清白,她一年多前与夫家和离,带着女儿搬到明德巷和姑奶奶一起住。”
郑永淡淡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惊讶,看不出这美貌女子结过婚还和离了,更没想到她还有个女儿。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是未婚女子,公子一定不会让她入府的。于是,他礼貌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随我来,接下来还请展示插花的技艺。”
钱婶敏锐地察觉到郑永态度上的变化,暗中一喜,对柳渊澄竖了个大拇指,轻声道:“三娘,我看这事儿能成。”
柳渊澄浅浅一笑,回道:“那还得多谢钱婶。”
郑永将两人带到一个房间,只见一张大桌上摆放着瓷瓶、铜盘、竹篮、皿、竹筒等花器。柳渊澄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给她出题呢,便道:“敢问郑大哥,今日的花令是什么?”
郑永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道:“木娘子聪慧,花令是我家公子亲自出的,就写在这纸上。”
柳渊澄正要伸手去接,忽然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一个地位低微的女子怎么会识字?为了不引起怀疑,她便摇头道:“对不起,民女不识字。”
郑永颇为奇怪,这女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竟是个不识字的。不过想想也是,这世道除了官家小姐,哪个女子能读书呢?于是,他便展开信纸,朗声道:“今日花令: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木娘子,花器可任选一个,园中之花皆可用。”
柳渊澄点点头,这是苏轼《赤壁赋》的名句。苏轼是她极为仰慕的人,几乎不用太思考,她就想好了插花的式样。
【小剧场】
澄鹅:我是苏东坡的作品粉
聿鹅:巧了,我是苏东坡的人生粉
小凌子:巧了,我是苏东坡的死忠粉
另外说一句,本书的另外一个名字《不是花红是玉红》,就出自苏轼的一首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