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面对（2/2）
英子伸手接过镂花檀木方盒，道了一声谢，又递给了冷凝脂，她这才得以缓解僵硬的双手。
换了一口气，冷凝脂对顾芷柔说道：“陛下对我自然是爱护有加，我对陛下亦是如此，顾妹妹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自己，顶着那样的一个风口浪尖嫁到赫府，旁人的闲话暂且不谈，光是赫将军的脸色就看了不少吧，姐姐真为你心疼。”
顾芷柔眸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谁说不是呢？这不，刚刚出门前还给我脸色看来着，说我要是回去晚了，明日就让我下不来床。”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上划过一抹羞涩，不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俨然一个沉浸在甜蜜爱情里的小女子。
冷凝脂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有些刺痛，虽然知道她的日子并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但就她这样的状态，也是自己羡慕不来的。
“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免得你们夫妻不和睦。”冷凝脂说道，转身便走了。
顾芷柔看着她的背影，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缓缓放下手，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肩膀微微下沉，眸中划过一丝自嘲与同情。
“小二，我的货呢？”她语气冷淡地问道。
“赫夫人，您的货在这呢。”小二从门帘后探出来，递给了她一个圆形梨木盒。
“谢了。”她说。
“应该的。”小二满脸堆笑，目送她离开。
门帘后——
“主子，她们走了。”小二俯身对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汇报道。
“嗯，听见了。”女子说道，语气中尽是凉薄，黛眉微拧，周身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啪嗒啪嗒地，听得人心里瘆得慌，小二直觉主子现在心情不太好。
“主子可是不高兴?”小二战战兢兢地问道，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子本人，以前都是听碧螺掌柜说起过，她说主子人很温柔的呀，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尽然呢？
面纱下的容颜微冷，心却揪成了一团。佩瑾斯的腿竟然受伤了，我却现在才知道。
刚刚要不是自己过来查碧螺在楚国开的连锁店，偶遇冷凝脂和顾芷柔，还不知道佩瑾斯腿受伤的事情。
都怪自己，轻信凌云阁的消息，以为他们说平安无事就真的平安无事，孰不知佩瑾斯自己也会封锁消息，腿伤一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估计又是一翻腥风血雨，明里暗里。
“没有。”我否认道，但是清冷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话语。
小二唯唯诺诺不说话，我不想为难他，看他也实在窘迫：“好了你下去吧，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福身出去了。
我刚刚在门帘内，用读心术探知了两人的心思。
自她离开后，佩瑾斯在冬狩中受了伤，腿上中了一箭，久医无果，因冷凝脂当时阴差阳错带偏了箭宇，所以这支本来要射在佩瑾斯腹部的毒箭射中了他的右侧大腿，冷凝脂自己手臂也被擦伤，为了补偿她，其实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大臣们一直心心念念着佩瑾斯的家事，再加上当时我莫名其妙失踪，佩瑾斯后宫无人，所以迫于各方面压力，佩瑾斯只好封她为德妃，这也与她的德行相配。
顾芷柔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就嫁到了赫府，此举是佩瑾斯刻意拉拢赫琛所为，佩瑾斯在经历了当初东门谋反一事后心有余悸，担心赫琛也走上萧衡的老路，于是让顾煜的女儿嫁到赫府，顾煜是跟佩瑾斯一条心的，所以只要赫琛答应了这门婚事，就代表站在佩瑾斯这一边。
其实我此行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观察铺子怎么样，还有就是想看看佩瑾斯，本来打算等到晚上自己爬到他房顶上看一看的，其实这种事我刚离开佩瑾斯那段时间经常做的，当时住在离京都不远的小村庄里面给品月治病，时常会思念佩瑾斯到睡不着觉，所以经常半夜起来偷跑到皇宫趴在他的房顶上看他躺在**的身影，第二天清晨就能赶回去。现在想来，也真够变态的。
不过冬狩还没举行，我就带着品月离开了那个村庄，自然也就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打那以后，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凌云阁买来的。
而如今她已经不单单想要见他了，她在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去看看他的腿。
“主子，碧螺掌柜来信。”第二日，我终于等来了消息。
昨天冷凝脂来的时候，我就读到她想要去找坊间的那名神医，也就是自己，再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称作神医，好像都是喊她竹月神女，看来这传闻真是一个跟一个不同啊，还说什么就没有她救不活的人。
其实吧，她我看一眼就知道这人能不能救活，已经回天乏术的我当然不会去自找苦吃了。
“拿进来。”我说。
她昨晚就在沉香云坊歇息的，没有离开，为的就是今天的这个消息。
看来冷世锋办事还是很快的，才一天的功夫，就让碧螺给她寄了信。
打开信封，上面是碧螺的亲笔落款，讲的就是凌云阁受人之托跟她们做一笔生意，碧螺把地点约在月下酌在楚国的分店。
不用想，肯定是受冷世锋所托了。凌云阁黑白两道通吃，准确点来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收钱办任务机构，只要钱多，能够联系上他们，无论是消息也好，还是委托也好，就算他们不能自己完成，也会去给你找好下家，让你省去很多麻烦，当然他们还是以卖消息为主，毕竟这就是他们的老本行。
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其实也有他们不知晓的事情，就比如佩瑾斯腿受伤一事，还比如我失踪一事，又或者之前的之前，我的身世之谜，他们都是不甚清楚的，究其原因不外乎当事人的刻意隐瞒。
当然，我的身世她自己也不知道，就谈不上隐瞒一说了。
中午，我如约而至，依旧是一身竹月色纱衣，从容雅致，不失格调，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纯白的面纱下，妆容清淡，最让人难忘的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浅浅一笑便能引人注目。
“二位，这便是竹月神女，与我们掌柜是挚交。”碧螺有事不能赶过来，说话的是月下酌分店的管事少艾。
我面前的是冷家父女，冷世锋和冷凝脂，二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站起身，向她拱手示好。
我回礼，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打量着对方。
冷凝脂今天的装扮很是简约，简单挽了一个灵蛇髻，一袭淡粉色烟罗裙，俨然一个美人风范。
相比较而言，我则多了一份神秘的色彩与飘逸的气质。
冷世锋还是当年那副模样，未曾有过大的改变，甚至看上去还比之前起色要好一些，可能是因为自己女儿进宫做了妃子的缘故吧，底气自然也足了些。
“这是当朝冷太傅，和德妃娘娘。”少艾介绍道。
冷太傅吗？看来这几年变化不小啊！我心想。
“嗯，认识过了，坐吧。”我示意他们身边的椅子，一副主人的姿态摆了出来。
三个人围在一张小圆桌前坐了下来，桌上有三杯茶，我捧起一杯试试温度，顺便竖起耳朵，她已经听到两人内心的声音了。
“传闻神女惊为天人，气质绝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冷凝脂对她说道。
我稍稍放下遮挡住视线的杯子，看着她，眼带笑意地回道：“谬赞了，德妃娘娘也是超凡脱俗之人。”
我心里发笑，彩虹屁谁不会啊？
“想必神女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请求，今日能到这儿来，定是经过一翻考量的，那我们就不绕弯子了，事成之后先不谈陛下的赏赐，我冷府自会给你三百两黄金作为报酬。”
我小酌了一口茶，感叹碧螺的用心，这是她最爱的茉莉花茶，入口清香，令人唇齿生莲。
不过听了冷世锋的话之后，我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她缺的是这三百两黄金吗？想当初她敲诈方世杰的时候，啊呸，是救治方世杰的时候，一颗药丸就是一百两，他冷世锋给的这点钱也不过就是她三颗药丸的钱，药丸一给一吞就好了，那腿是一下就好的吗？
其实我本不想收取任何钱财的，毕竟男人不是用来利用的，而是用来睡的。
但是以她目前的身份，不收钱显得有些假，而且一次不收钱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资格收钱了。
所以思来想去，我觉得————冷世锋给少了。
“太傅可知我一颗药丸就值一百两黄金，这次的事情想必不是三颗药丸就能解决的事吧？”我看向冷世锋，眸中的意味很明显——别想糊弄我。
冷世锋的脸色不太好看，正当他不知怎么开口时，冷凝脂说话了：“神女医术了得，自然是要厚待的，不知神女想要什么，可否跟我们明说?我们一定尽量满足您。”
我看了她一眼，可以嘛她现在，说的还不错，最起码给足了我自由决定的权利，至于能不能给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什么，不如就先欠着?
“我目前什么都不缺，就先存着吧，以后再说。”我放下茶杯，起身。
“那神女这是同意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冷世锋起身追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说道，没人看的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来接神女?”身后的声音传来，我向后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南门，到时带一下路就可以了。”说完，她飘然离去。
冷世锋和冷凝脂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
“她倒是真的有神女的样子。”冷世锋说。
“来之前我还备好了许多话呢，没想到都没用上，她不像前些年我们找的那些‘神医’。”冷凝脂坐回到座椅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额头上的汗珠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很怕这次也不行，虽然神女暂时答应了，但是到底能不能治得好，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也不能人家治不好就把人家给杀了，这不厚道。
……
沉香云坊——
[姜糖，你确定一定能治好吗？毕竟到底什么样我们都还没有见到，我担心……]我担忧地问姜糖。
[只要不是肢体远端出现了明显的组织损伤破坏，感染，或者是恶性肿瘤，都能治好。]
[我从冷凝脂那里知道，他好像是被毒箭射中的。]
[那应该就是余毒未了，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导致仍然站不起来，具体明天就知道了，着什么急啊?]
[……]
[你不会……]
[……]
[我看你两年没见他也不带着急一下的，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蛮决绝的吗？现在这样是……良心发现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脸色一沉，难得对姜糖这样说话。
[你竟然凶我！]姜糖很委屈。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我有些颓唐。
[你到底怎么了？]姜糖察觉了她的反常。
我叹了一口气，面上很是纠结。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