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2/2)
“你先前还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军士道:“小的,小的是一时紧张,下意识否认。”
“那你再说说,里面是什么?”
“是账本。”
“三口都是?”
那军士点头,“三口都是。”
他亲眼看着他们装箱,绝对不会有错。
“多少本?”
“三十六。”
程昱恒闻言,问姚侍郎,“侍郎听到的是什么?”
“下官同样听说是账本。”
“三口都是?”
“三口都是。”
“多少本?”
“自然是三十六。”
程昱恒转向身后的天鹰卫,“劳诸位核对。”
天鹰卫们领命,开始核查六口箱子里的东西。约摸半个时辰后,一名天鹰卫上前,说道:“回将军,已审查完毕。”
“结果如何?”
天鹰卫道:“在库房里发现的三口箱子里装的都是账本,共计三十六本。而将军队伍中失窃的箱子里,也是三十六本。”
“程将军,对上了,我就说此人不安好心。”
“姚侍郎,末将还没说完,稍安勿躁。”天鹰卫不慌不忙,接续先前的话,“将军那三口箱子的确是三十六本册子不假,但其中的账册只有十八本,剩下的是与账本相同大小和封皮的书册,经查验,是话本。”
姚侍郎诧异,“话,话本?你可有看错?”
“姚侍郎t,您这是在质疑天鹰卫的办事能力么?若是不信,您可亲眼去看看。”
姚侍郎很快拔步过去,拿过一本翻了翻,那些花里胡哨的插画和密密麻麻的字呈现在眼前,确实是他熟悉的话本样式,只是上头的字他不认得。
边上天鹰卫道:“这是西域那儿流行的戏本,字也是西域文。”
程昱恒说:“本将军受喀沙国国主所托,替他运送这批话本回南朔给梵音公主。不过,姚侍郎,你方才信誓旦旦说是三十六本账册,对罢?”
“这……”
“若你开箱仔细查验过,自然会知晓有一半不是,你没查,却毫不犹豫说出三十六,因为你就是整件事的主谋,对不对?本将军与玄武组组长方才听得一清二楚,是你亲口命手下人对这三口箱子做替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姚侍郎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姚侍郎一下子卸下力气,犹如斗败的公鸡。玄武组组长见状,命手下连人带箱一道运送回天鹰卫总部,继而对程昱恒道:“将军,您是如何知晓他们会在这儿做交接的?沿途末将也没见有什么记号。”
“自然是有助力。”
程昱恒说着,从怀里取出竹哨吹响,没多久,一雄一雌两只苍鹰自屋子附近的树上飞下,落到程昱恒左右肩膀上。
“这……”玄武组长惊讶,“这是鸣沙公主养的沙鹰吗?”
程昱恒摇头,“是巴鲁国主的,不过的确是沙鹰。雄鹰先行,雌鹰后至,神鹰侠侣,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晃了晃肩膀,那两只鹰扑棱翅膀,相携飞远。
“说起来,若不是姚侍郎亲自出面,恐怕这事没这么好处理。”
程昱恒道:“依姚侍郎的性子,旁的事可以不出现,这回的事必定得亲自盯着,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当然,现在不管他慎不慎,都会有灭顶之灾。”
“敢问将军一句,那账本里记录的都是什么?”
程昱恒道:“等你们查阅过,自然就会知晓,我要是提前说了,岂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倒是如此。”
程昱恒笑了一声,与他一道回都城。
到得程府,程昱恒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吃了顿画棋特地下厨做的一碗用料极足的面,拉过画棋的手,跟她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着说着,想到什么,着人去辛府通知自己回来的事。
画棋道:“他们这两天忙得很,不过要是听到你回来,必然开心。对了,你先前在信上说的那人是谁?我问过娘亲,她说记不得。”
“我正要与你说这事。”
于是,他插了个队,把旗亭酒肆发生的事提前说了。
画棋认真听完,说道:“你还记得那个手绳更细节的东西么?比如说绳结,悬挂的东西等等。”
“这些我哪里懂,就记得是红绳,有点旧,悬挂的东西,等等,好像有小铃铛。”
“小铃铛?是金银铜玉的哪一种?”
程昱恒瞪大眼,“居然有这么多吗?”
画棋苦笑道:“对。”
“小妹有一条是金铃铛,我和饮月是银铃铛,蒙霜和拂雪是铜铃铛,至于玉的,官家夫人有之,宫中娘娘亦有之。所以,你得想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式?”
程昱恒开始做推理,如果是金的,依照那妇人捉襟见肘的现状,必然会选择拆下铃铛卖钱,但不排除她珍惜此物的可能。
而看颜色的话更不像银色,因为不管是新的银还是经过一定磨损的,都不会呈现当时的颜色,而玉更不是。
遂道:“不是金就是银。”
“那她长什么样子?你说,我来画。”
“不是附在信里送回来了吗?还是说丢了?”
画棋哭笑不得,“那是你画的还是谁画的?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个人。”
“……”
“我觉得画得还挺像啊,毕竟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可你的画作,嗯,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啦。”
画棋笑着站起身,拿来笔墨纸砚。等她画完,程君顾和辛琰小两口也从外头回来。程昱恒见到妹妹和妹夫,故作高冷,心里盘算着他们肯定会拉着自己热络问东问西,到时自己再做出回应。
事情如他想的那般,程君顾见到他的时候属实非常激动,但那种激动就像是要一把将他掐死,实际上,他小妹也这么做了,只是把脖子换成胳膊。
他第一次发觉,他家小妹居然也能有这样大的力气。
“大哥!我第一次这么想揍你!”程君顾说。
程昱恒一头雾水,扭脸看辛琰,只见辛琰也是一身杀气腾腾。
“不是,我是哪里得罪你们了吗?一个两个都摆出这副死样子。”
程君顾咬牙切齿道:“红绳。”
“然后?”
“你还好意思说然后?”
程昱恒道:“去怪娘,她自己爱送东西,关我什么事?”
“挂过了,然后她怪你莫名其妙提这个。”
“……”
“画好了,你们过来罢。”
没等程昱恒反应过来,程君顾和辛琰一人一边,把画棋团团围住。
“喂!你们!”
程君顾懒得理他,专心看画,“还是画棋姐姐有本事,不像大哥,寄回来那副图,鬼都能看哭。”
程昱恒:“……”
辛琰眉头微蹙,视线在画和程君顾脸上逡巡。程君顾察觉目光,不解看来,“怎么了?”
“大哥,你过来看看。”
程昱恒有点老大不高兴,见辛琰绕到程君顾身边,让出画棋身边的位置,脸色才缓和下来,按照他的提示看画,而后赞道:“不愧是画棋,名里带画,画艺非凡。”
画棋道:“你们这样夸,我迟早变成个大胖子。”
“为什么?”程君顾问。
“自然是被吹胖的。”
众人哄笑。
哄笑过后,辛琰道:“你们仔细看看画上这人,她……她的眉眼是不是有点像阿顾?”
哥哥嫂子齐刷刷看向自家小妹,程君顾一懵,低头再看一遍画,“哪里像了?”
画棋道:“仔细瞧着不像,乍一看,是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两三分就不叫相似了罢?”程昱恒说,“我是觉得不像。娘呢?让娘来看,她自己送出去的手绳,就得由她来辨认主人。”
程君顾道:“她还在监工,要不我去换她回来?”
“我去罢,你先在家休息。”辛琰说。
两刻钟后,卫素素被辛琰换回来,对着那张画像东瞧瞧西看看,旋即摇头说不认得。
“昱恒说她手上的铃铛是金或者银的,娘,您对此可还有印象?”
“金或者银?”卫素素陷入思考,好半天才回答,“那不太对啊。”
程君顾问怎么个不对法。
“金铃铛我只给过家里人,你们的外祖父母,祖父母,父亲,昱恒四兄妹,还有我自己,共计十条。”
“银铃铛八条,两条给画棋和饮月,意思是这两个丫头是除亲生孩子外我最看重的,余下六条,两条给了公主们,剩下的四条则是给了宫里卫家和程家出身的主子娘娘。”
“所以,不管是金还是银,都不可能流落到西域,昱恒,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程昱恒疑惑,“那,那就是铜?反正不是玉。哦,对了,她还说,她唯一一次见过我,是在我一岁的时候。”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卫素素带着几分埋怨说。
“这,事情有点多,一下子没想起来。”
程君顾道:“娘,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卫素素仍在思考,沉默稍许,回道:“有干净的宣纸吗?”
画棋取了新的纸和干净的笔给她,她道:“综合以上说法,我简单做个排除。首先,绝对不是金铃铛。其次,如果是银铃铛的话,按岁数能排除四个人,剩余的四个,假设是在昱恒一岁时现身过,这两位娘娘能排除,她们当时不曾出席,那么就剩最后这两位。”
程君顾一瞧,“可她们都在南朔,不在西域。”
“那铜就更对不上,铜铃铛除蒙霜和拂雪外,就是你们的表姐妹才有,她们哪个都没去过西域。要是按岁数来说,确实只有银铃铛组两位主子娘娘能对上,一位是当今的明华夫人,你们亲表姑,还有一位,便是昭华夫人,我的远方表妹。”
“你们看看,这两位娘娘哪个能跑西域去?总不能是有什么分/身/术吧?另外,假设不是参加周岁宴时见到的昱恒,按年龄算,那两位主子娘娘还不到三十,一人前年病逝,一人仍在宫中,前些日子我还拜见过。”
接着,卫素素又重新把目光投向画像,“说来奇怪,我总觉得这人面熟得很。”
“辛琰方才说像孩儿,孩儿觉得不像。”
画棋慢条斯理道:“与其说像小妹,倒不如说…t…更像娘?”
三人一齐看卫素素,卫素素低头看画,又接过画棋从梳妆台那儿取来的小镜子,比照一番后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