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第八十四章(2/2)
饮月轻咬下唇,“是么?谢谢你的夸奖。”
突勒心头疑问飚得更多,“没了?你拉我到这里,就是想听我说这些?”
饮月点头,很快又摇头。
“你不是想问手帕上写了什么吗?”
突勒点头,“果然有机密。”
饮月顿声,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上面写了三个字。”
她擡头,看向突勒眼底。
“入赘否。”
突勒傻眼,好半天才缓过神,“什,什么?”
“我只说一次,没有下回。”
饮月只觉浑身都烧得厉害,她平日里再怎么胆大,遇上这种事同样会不知所措。见突勒没有回应,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对,对不起,是奴婢唐突了。”她下意识朝突勒躬身行礼,“殿下莫要见怪,权当是酒后听到的胡言。”
她垂下的视线无处安放,不住向四处移动,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颤抖着。
“若,若殿下没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不等突勒回复,她转身离去,力图用加快的脚步掩饰当前慌乱。
“饮月。”
走出约摸十来步,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双脚陡然停住。不管她怎么挪步,脚底都仿佛是被粘在原地一般,岿然不动。
“入赘是什么东西?”
“啊?”
饮月神色复杂地转头,就见亭子里的突勒一脸茫然,对上她视线时还有些羞愧。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回去,小心翼翼发声,“你真的不知道?”
“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你知道的,你们南朔语不大好学,看看鸣沙就知道。”
“你可是王商。”
突勒看上去颇为委屈,“没有规定王商就得无所不知。而且我才接手三个月,很多东西都得靠随从提醒。不对,说远了。你说的那个入赘到底是什么意思?跟玉坠有关系吗?”
饮月实在绷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
她双手扶腰,笑得前仰后合,眼底满是无奈,“我好不容易才开口的。”
“要个玉坠而已,有什么不容易的?”
突勒往身上翻了翻,扯下腰间悬着的和田玉佩,“可能会有一点点旧,但它从小就陪在我身边,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罢。”
饮月来不及回绝,那块质地细腻的玉佩已然被对方强行塞进手里。
“你还想要什么吗?”突勒又开始在身上翻找,“出门匆忙,现在身上就只剩几张银票。”
说着,他又要开始掏银票,饮月忙出手制止。
“我……”饮月笑得有点头疼,“我不要你的银票,还有这个玉佩,也还给你。”
突勒不接,说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不合他们狮月城的规矩。
“再说了,认识你这么久,我都没送过你什么呢。”
“那只鹰不是么?”
“也就只有它。”
饮月无意识搅了几下手指,“结亲。”
“你说什么?”
“入赘有结亲的意思。”
突勒登时瞪大眼,惊喜地问:“你,你想和我结亲?”
“你小声点。”
“不行,我要喊得全辛府都知道。”
饮月急得直跺脚,伸手就要捂他的嘴,却被突勒牢牢握住。
“我一直以为是我单相思。”突勒低声说。
饮月挣扎两下未果,回道:“事实上,我也有些不确定。可我还是想搏一把,如果失败,还有退路。”
“别退。”
饮月看着他,“可我不想当妾。同样的,我也当不了什么大度的正妻,接纳一个个新人进门。你真的能接受吗?”
“我能,但……”
“但?”
突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怆然,“但我的叔父……”
“是了,城主肯定不会只让你娶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官家小姐房里的丫鬟。这样的身家背景,如何能给你助力?”
饮月难过地收回手,不多时,又被拉了回去。
“不行。你既然开了这个口,那我就一定要娶你。你们南朔有规矩,弃妇可是会被人嫌弃的,我不可能让你经历这种事。”突勒眼神坚定,“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知会我叔父。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来找你。放心,不会失败的,就算失败了,我就死在他面前,你依旧是我没过门的王妃。你笑什么?是太开心了吗?”
饮月勉强止住笑容,“首先纠正你一点,未被履行婚约的闺阁女子不叫弃妇;其次,南朔没有这种规矩,在我们这儿,弃妇可以再嫁或是独自生活,只要不违反律法,人们不会指责和嫌弃;最后,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得非常清楚。”
突勒又道:“那这块玉佩你好好收着,用你们南朔话来说就是定情信物,对不对?”
饮月点头,想到什么,摘下手上的金镯子递给他,“这是我来府里第二年,夫人特意为我打造的生辰礼物,托付给你了。”
突勒郑重收下,稍许,问道:“有纸笔吗?”
“不远处有厢房,里头有备着。不过,你要纸笔做什么?”
“既然就在不远处,我跟你一起去。”
饮月茫然,但还是带人过去。
突勒拿过笔,慢慢在纸上写着,饮月专心磨墨没甚注意他写了什么。过去好一会儿,见他搁笔,她才凑过去看。
“这是什么?”
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突勒没回答,顾自从怀里摸出一把弯刀,刀鞘上镶嵌着好些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只见他将刀往食指一划,而后将渗血的指头摁在两张纸的右下角,饮月忙找东西替他包扎。
“先不急,你也得来。”
“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相信我吗?”
饮月犹豫须臾,还是把手递过去,哪怕突勒下手再轻,刀刃划过指尖依旧是疼入心扉。
“好了。”
突勒把其中一张纸折好,送给饮月,“好好保存,这就是我们的,嗯,婚书?”
饮月谨慎收好,跟他一起把屋子还原。分别时,突勒伸手抱了抱她。
“夜深了,快点去睡罢。”
“我去睡了,谁带你回前厅?”
突勒一怔,尬笑t两声。
“走罢。”
第二天,饮月伺候完小姐和姑爷漱洗,悄摸着去了程夫人所在厢房。
程夫人正在用早饭,见她过来,忙问她吃过饭没有,若是没有,可以再填一副碗筷。饮月恭敬谢过,陪侍在侧。
程夫人从小看着她长大,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屏退屋里人,只留饮月一人陪着。
“丫头,坐罢。”
“夫人……”
程元帅呵呵笑,“跟我们客气什么,坐。”
饮月福身,接受程夫人指示,在她身边坐下。
程夫人先是同她寒暄几句,大多问的都是她在新府邸里过得习不习惯,有没有人不服管云云。
“多谢夫人关心,一切都好。”
程夫人又道:“那你看上去心事重重,又是为何?”
饮月双拳不自觉握拢,定在膝上,“老爷,夫人,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程夫人慈爱地望她,“有什么话就说罢,跟我们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程元帅应和,随即咽下一口小米粥。
“我……”饮月思索着用词,“我与人私定了终身。”
程夫人惊讶,程元帅险些摔了勺子。
程夫人:“是哪家的公子还是小侯爷?夫君,先前那个永安侯是不是跟咱们提过想结亲来着?”
“提过。但他那个儿子后来不是娶了赵家小姐么,听说明年就要添丁了。”
程夫人恍然大悟,又转回饮月这儿,“丫头,你还没说是谁家的儿子。”
“突勒。”
“谁?”程夫人回忆一番,说道,“噢,原来是他。模样生得不错,举止谈吐也尚可。可他只是个王商,夫君,咱家这丫头这算不算下嫁?”
“别的不清楚,狮月城的王商倒还有点身家背景。我听小琰说,他好像还是鸣沙公主的堂哥。”
程夫人道:“公主的堂哥?那大小得是个王子。他狮月城想与我国交好,结个姻亲也挺好。不过这事得上报陛下,好歹牵连两个国家呢。”
“吃过早饭,我们一道进宫便是。”
他二人一连串对话下来,把饮月听得一愣一愣。
“老爷,夫人,你们,你们不介意我私定终身么?”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换作别人恐怕得计较。可我与你老爷就是这样定下的姻缘,又如何去规劝他人?只是你这丫头做事着实比我想得莽撞。”
“对,对不起。”
程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好道歉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是人生不为自己活一回,不就是白来一场么?”
“谨遵夫人教导。”
程元帅指指自己,“那我呢?”
“也谢谢老爷。”
饮月又坐了一会儿,念及厨房还有事,起身告辞。
她离开不久,程夫人收起笑容,对程元帅道:“这件事可是要修书给清雅?毕竟这孩子当初可是她托付给咱们照顾的。”
“修罢。不过我还得去找找她先前寄来的信,好些日子不见来信,都忘记她眼下住处了。”
“此事不急,待我们见过陛下再做也可。”
程元帅同意,往嘴里送进一块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