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2/2)
窃笑声突兀响起,来自杜公公。
乔钰和商承策看向他,后者膝盖一软,直挺挺跪下:“奴才有罪,陛下饶命!”
商承策:“......罢了,看在你为朕挨了一顿打的份上,暂且饶过你。”
杜公公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嘿嘿笑:“多谢陛下!”
乔钰忍俊不禁,又同商承策坐着说了会儿话。
主要围绕元宝展开。
半晌后,乔钰提出告辞。
“杜平。”
杜公公上前来:“乔大人,奴才送您。”
乔钰看他鼻青脸肿的可怜样儿,挥挥手:“不必了,我自己走就行。”
商承策没有强求,在乔钰走后将这几日堆积的奏折批完,然后去了趟东宫。
元宝已经醒了,正在书房读书。
商承策信步入内,元宝见到他,放下书跳下椅子,恭恭敬敬地行礼:“父皇。”
商承策脚步微顿,一时间心底滋味难言。
他的长子于一夜之间长大了。
却是以格外残酷的方式。
商承策不由得想,让元宝送徐明珠最后一程的决定是否正确。
“元宝。”
元宝仰起头,正要应,商承策俯下身,一把抱起他,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将他放在小臂上。
视野猛地拔高,元宝惊呼,扶着商承策的肩膀才稳住身形。
一擡头,对上父亲慈爱的目光。
元宝眨眨眼,鼻子发酸。
“爹。”
“嗯,我在。”
“少傅说,您和母亲是最t爱我的人。”
“是。”
商承策毫不犹豫地回答。
元宝小小地欢呼一声,在商承策怀里扑腾了下,像是活泼的小鱼。
商承策险些没能摁住这条小鱼,让他窜出去。
“你娘离开,是不是很伤心?”商承策问。
“我才没有。”元宝对上父亲看透一切的眼睛,小声嘟囔,“好吧,其实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现在呢?”
“不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确认了少傅那番话的正确性——
元宝是有爹娘疼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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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钰回到梅花胡同,乔家小院所有人涌上来。
“钰,早上我出去遛狗遛猫,听人说文王弑君篡位,这事儿是真是假?”
“我去隔壁找秦大人,秦大人不在。”
乔钰解开大氅,递给于祥:“确有此事。”
众人倒吸凉气。
“快快快,赶紧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祥说你半夜就出门了,可是因为这件事?”
乔钰颔首,边走边说:“文王给陛下下药......”
整件事情一波三折,反转又反转,听得大家一愣一愣,不时惊呼出声。
“好个文王,居然勾结大晋和大元余孽,简直罪该万死!”
“不对,不该叫他文王了,他压根不是皇家血脉。”
“......”
乔钰听孟元嘉、夏青榕还有卢泰卢玮两兄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轻揉着蹭到腿边的狗头。
他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们,昨夜商承炀派人夜袭乔家小院,但是被于福挨个儿敲晕,套麻袋丢进刑部大牢的事情。
夏青榕见乔钰神情恹恹,叫停激烈的讨论:“好了,结果如何明天就能知道,乔钰累了一夜,快些回屋歇着吧。”
“嗐,瞧我这脑子。”孟元嘉拍了下脑门,“对了,乔钰你应该还没吃吧?要不吃了再睡?”
乔钰摆摆手:“在宫里吃过了。”
孟元嘉只得作罢:“好吧,灶房里热水备着,你泡个热水澡。”
这次乔钰没有拒绝。
在宫墙下守了半宿,那地方气味不好闻,乔钰感觉身上都染上了那股味道。
洗个澡才睡得香。
一觉睡到下午,乔钰囫囵吃了口饭,钻进书房,直到傍晚才出来。
-
翌日,早朝照常举行。
金銮殿上一片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高阶之上,杜公公宣读天朔帝对罪妃徐氏、商承炀以及徐氏一族的判决。
罪妃徐氏私通大元余孽,混淆皇室血脉,意图弑君,处以车裂之刑。
商承炀弑君篡位,通敌叛国,且非皇室血脉,着褫夺亲王爵位,处以凌迟之刑。
徐氏一族豢养私兵,谋朝篡位,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谋逆之罪,当株连九族。
以徐敬廷为首的徐氏嫡支处以腰斩之刑,其余人则斩首示众。
“......以上判处,立即执行。”
杜公公语毕,退回到天朔帝身侧。
这时,有官员出列:“陛下,皇后出身徐氏,不堪为后,微臣恳请陛下废后,另立新后。”
“臣附议!”
“臣附议!”
紧接着,又有一人出列:“陛下,徐氏犯下谋逆大罪,太子乃皇后所出,不堪为储君,微臣恳请陛下废太子,另立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商承策居高临下,看着貌似恭谨,实则咄咄逼人,试图逼迫他废后、废太子的官员,眼中闪过冷色。
原因无他,这些官员大多与二皇子、三皇子的外家往来密切。
储君被废,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
元宝不过五岁,二皇子三皇子更是年幼,一个三岁,另一个两岁。
话都说不利索,就开始为他们筹谋了?
商承策是嫡庶有别的坚决拥护者。
无论嫡出庶出,都是他的孩子,他都喜爱。
但是将来继承大统的人选,有且仅有元宝一人。
自始至终,商承策从未动摇过。
“先帝驾崩已有五月,陛下后宫空虚,子嗣单薄,当广选天下好女,充实后宫,延绵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
谏言的官员嘴皮子上下翻飞,眼里的贪婪与算计令人作呕。
“此事容后再议。”商承策冷声打断,“眼下当务之急,是问责大晋,铲除大元余孽。”
何腾出列,义正词严道:“陛下所言极是,大晋皇帝野心勃勃,长久觊觎大商国土,大元余孽更是亡商复元不死。内忧外患之下,诸位理应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在这里商讨是否废后,是否废太子,以及选美纳妃。”
何景山出列:“臣附议。”
秦觉出列:“臣附议。”
许多官员站出来,认同何腾的说法。
商承策面色微缓,又面不改色丢下一枚炸弹,将金銮殿上的文臣武将炸得人仰马翻。
“朕欲派兵攻打大晋,扬我大商之威。”
“除此之外,朕欲择选精兵组建一支队伍,在全国范围内缉拿潜逃在外的大元余孽。”
此言一出,百官自发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
“大晋名为和亲,实则意图挑起大商内乱,其心可诛,如今大商兵力强盛,粮草充足,理应给他们一个教训!”
“陛下,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且大晋的兵力同样强盛,尤其是他们的骑兵,一旦开战,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届时国库空虚,百姓困苦,军中粮饷无法及时补足,将会导致军心溃散,更是给了大元余孽可趁之际啊陛下!”
“大晋此举简直是将大商的脸面丢到地上踩,老子受不了这窝囊气,陛下,老臣自请出征,打得大晋那帮孙子屁滚尿流!”
“陛下,内忧外患之际,理应先除内忧,待到无后顾之忧,再解决外患。”
“放你娘的屁,现在不给大晋一个教训,他们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呢!”
“......”
两派官员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商承策就看着他们吵,直到双方吵累了,才语气不容置喙地开口:“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主战派暗暗叫好,主和派则气得吹胡子瞪眼。
然而商承策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任命陶毅为主帅,率领十万大军横渡渭江,西征攻晋。
“退朝——”
商承策扬长而去,留下一众官员在金銮殿面面相觑。
“所以这仗是打定了?”
“还有那什么缉拿大元余孽的队伍,不知从何处择选精兵。”
“咱们的这位陛下可不是新帝,陛下年富力强,又怎会放过这个开创伟业,弘扬国威的大好机会?”
“其实诸位大可不必太过悲观,大晋有骑兵,我们的将士也不差,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接下来秦尚书可要头疼喽,打仗要钱,缉拿大元余孽肯定也要钱。”
乔钰一路听着官员们的议论,乐观悲观皆有,一路来到工部。
处理完公务,乔钰继续昨天傍晚没做完的事情。
很快,一天结束,到了下值的时候。
饭桌上,卢泰问:“乔大哥,朝廷是不是要打仗了?”
卢玮问:“会影响到明年的科举吗?”
“放心吧,不会的。”乔钰扒饭,擡起头看向他们俩,“近日公务繁忙,已有许久不曾考校你们了,正好今日得闲,等会儿跟我来书房一趟。”
卢泰:“......”
卢玮:“......”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
考校结束,乔钰还算满意,让两人回去。
卢泰卢玮如蒙大赦,抱着书本溜之大吉。
“公子,有客来访。”
乔钰走出书房,商承策和陶正青迎面走来。
商承策着一身常服,嘴角含笑:“今夜得闲,忽然想起你我已有许久不曾吃酒谈天,便微服出宫,找你来了。”
陶正青举高手中的酒坛子,笑容俊朗:“前几日新得了两坛好酒,上回没能赴约,过几日我又要和父亲前往边关,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今日怎么也得喝个尽兴。”
陶正青有个将军梦,此番西征,自然不愿错过,便毛遂自荐。
商承策有意在军中培养亲信,便同意了。
乔钰略有些诧异,不过这是陶正青的决定,他无权过问,默默祝福即可。
“乐意之至,奉陪到底。”
三人灯下对视,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少傅。”
稚嫩童音响起,乔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定睛看去,那藏在商承策身后的,不是元宝又是谁?
商承策笑道:“元宝得知我要出宫找你吃酒,也吵着要来,我便只好带他来了。”
元宝牵着父亲的手,小大人似的:“贸然来访,还请少傅见谅。”
“无妨,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乔钰叫来家里的十五只崽,元宝看到他们,眼睛顿时就亮了。
乔钰又叫来孟元嘉和夏青榕,六人围桌而坐,由乔钰斟酒,五人把酒言欢,元宝只能吃菜,但t是有毛茸茸相伴,同样快乐。
起初孟元嘉和夏青榕因为商承策的到来有些拘谨,后来见商承策平易近人,没有一点皇帝架子,渐渐也放开了,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月上中天,大家喝得微醺。
屋子里燃着炭盆,元宝趴在福宝身上,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
任外面如何疾风骤雨,也吹不散这一室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