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1/2)
傀儡
江了如今长这么大个儿, 早不是小时候拎起来往怀里一抱就能走的时候了,江了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走,常少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将人生拉硬拽回来。
结果他找个药的功夫,一回头, 床上哪还有人的影子?
常少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 最终竟是在床底找到的人,一尺高的床底也不知他是怎么不声不响钻进去的。
“你不是疼吗?涂了药就不疼了,快点,出来。”
常少祖生平头一次趴在地上, 脸颊快要贴到地面, 仙君的架子与体面全无。
江了通红的眼睛瞪着他,防备地又往角落退了退:“你不是我师尊。”
“我是, ”常少祖耐着性子:“听话,快出来, 床底脏。”
江了没再搭理他, 手往耳朵上一搭,大有在床底过夜的架势。
常少祖如此哄了两三句,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然见底,他起身抽出长鞭往床底一扫,卷住江了的手腕就往外拽。
江了力气是真大,常少祖要两手抓着鞭柄, 一脚踩在床上撑着,才勉强能拽动。
等把人手拽出来时,床都被拽得挪了地儿。常少祖看到他扒着地的手指, 眼疾手快扔了长鞭,箍住了他的手腕。
“别碰我, 别碰我!!”
江了被烫到了似的,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缩,常少祖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子就把他半根胳膊拖了出来。
江了一看拽不过,下意识就张嘴去咬。
他獠牙刚碰到常少祖手腕,冷冰冰的威胁就落了下来。
“你敢咬一下试试。”
江了吓得一哆嗦,常少祖趁机彻底将人拖了出来。
他拍打着他的衣摆,眉心皱得能掐死苍蝇:“你三岁小孩儿吗?学人家往床底钻,弄得一身灰。”
江了一声不吭,防备地盯着他。
好在还算配合,常少祖让他坐哪就坐哪,让他不动就不动,直到常少祖要脱他衣服时,江了攥着衣领,说什么都不让他碰。
常少祖眉梢一挑:“现在连我也不给看了?”
“……”
被江了恶狠狠地瞪着,常少祖也没硬来,他松开手,揉了下眼皮,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白天去加固结界,绕着整座岛走了一圈,也很累,你听话一点,先把药吃了行不行?”
常少祖话落,摊开手,嫩白的掌心之上静静躺着两枚黑乎乎的丹药。
他眉心微微拱起,眼睫如无力的蝶翼低垂着,原本一丝不茍的头发因方才对峙,垂落了几缕挡在额前,更显出浓浓的倦意。
江了看着看着,竟也跟着皱起了眉。
常少祖道:“吃了就让你回去。”
江了视线从常少祖脸上慢慢落在了他掌心,犹豫着拿起来,塞进了嘴里。
常少祖扭身倒了杯水递给他,江了也接过来喝了。
就在江了放下茶杯起身要走时,还没迈出去一步,就摇摇晃晃一头栽进了常少祖怀里。
江了似乎很生气要揍他,但身子软绵绵的,锤在他胸口的拳头倒更像欲拒还迎。
常少祖笑眯眯地把人衣服扒了个干净,拖到了床上。
他拿了膏药,细细涂抹在他背上,涂完又擦了药油轻揉着他腰上掐出的淤青:“疼不疼?”
江了不仅眼睛红,脸也通红,他瞪着他:“我要让我师尊揍死你。”
常少祖轻笑一声:“揍死我?咬你两口还记恨上了,行,白养十年。”
江了:“你不是我师尊!”
常少祖眼底笑意更浓:“嗯,不是。”
“你承认了!”
江了气得挥臂要打翻他的药油,被常少祖轻而易举挡了回去,他拿起药油又倒了点在掌心,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安分点。”
江了气得扭过了头。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揉在他腰上的力道实在太过舒服,江了没一会儿竟磕着脑袋打起了盹儿。
他睡醒一觉,发现腰上手还在不嫌累地揉着,迷迷糊糊扭回头,盯着他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为什么你跟我师尊长得这么像?你们是一个人吗?”
常少祖动作一顿,半晌,皱起眉,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这算什么问题?你不会真吓傻了罢?”
江了微张着唇:“……”
今夜的打击一件儿接着一件儿,如同充了气的皮球,快把他头给撑爆,江了索性不去想那么多。
他恢复了些力气,一点点伸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师尊说他是坏人……”
常少祖拇指摸了摸他的手背:“嗯,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
江了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闭上了眼:“我觉得,我大概是在做梦……”
常少祖手被他攥得出汗,没一会儿就听到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常少祖捏了捏他的脸,喃喃:“我这是给你灌迷魂汤了吗……”
江了第二天醒来,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不适,他坐在床上回想起昨夜接二连三的事,恍惚间真当成了一场梦。
还是晨练时,邢风提了一嘴“你问了吗”,江了才猛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梦,而后脸色骤变,支支吾吾地糊弄了过去。
上午,悲喜面又领着他们去山谷劈石头,江了先前已练得大差不差。他一行劈着石头,一行思索着昨夜事,想着想着,不远处弟子的谈话声就传进了他耳朵。
他们正讨论着有关自己道侣的事,忽然,邢风提了一句:“我有点好奇,三长老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也有过道侣吗?”
“哎哟,你没听说过吗?乱着呢!”
江了眉头一皱,石头也不劈了,竖起了耳朵。
“我听说,上次宗主提起三长老和一位女仙君的往事,三长老听了,直冲进太微阁跟宗主打了一架呢!”
“还有还有,据说三长老年轻时,曾同时交往过三个道侣,各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其中一位就是如今风月宗的宗主夫人……”
“这零零散散加起来,没有五十,也有三十,据说还有男子……”
“三长老今年得有四百三十多岁了罢?你想想,这么多年,爱慕三长老的女子又那么多!都是男人,你想想……”
“可惜没一个长久的,最久的也没超过一个月。”
“真的吗?”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江了不知何时坐在了几人背后的大石头上。
当初被江了收拾过的两个人,立即就白了脸色,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热烈的氛围一下子僵住了。
江了头一次听人“造谣”没直接摆脸色,甚至主动问道:“你们说最久的没超过一个月,是真的吗?”
邢风双手环胸:“都是传言,信则有,不信则无。”
江了又问:“为什么呢?”
几名弟子见他是真的想同他们一起聊,也渐渐放开。
“毕竟爱慕三长老的人那么多,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罢?你同三长老亲近,他是不是喜新厌旧,你还不清楚?”
江了点头:“师尊确实喜新厌旧……”
这番话题就要结束时,一弟子忽然问道:“我有点好奇,每次看到三长老,他手中总拿着一个玉器,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傻啊,能用玉装的,肯定是什么增进修为的琼浆玉液啊!”
江了擡起头:“里面就是水啊。”
“水??为何要用玉器装水?”
江了:“师尊说多喝热水对身体好,那是暖玉做的杯子,用来保温的。”
另一名从未和江了搭过话的弟子,见他这么好说话,也忍不住问:“我也好奇,三长老剑术那么厉害,怎么老是用弓啊?真同传言那般 ,身体有恙?”
江了皱起眉:“师尊说,是因为弓箭射的远,大多时候都不用出门,甚至不用下床……谁传的师尊身体有恙?这种人就该叉出去弄死!”
只要是关于师尊的问题,江了都乐意回答极了,正聊着高兴了,不知谁问了句:“那你知道三长老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吗?我大姐都快被他迷死了。”
江了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师尊昨夜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不行,你不行……”
“……我选他,是因为他再清楚这一点不过……”
江了眸底划过一抹慌乱:“我,我也不清楚……”
那弟子又道:“我大姐修为很高,天资也不错,你们说不定还能在大比上遇到她呢,哎?三长老是喜欢直爽洒脱些的,还是温柔恬静些的?”
“大概,大概喜欢温柔一些的罢……”
江了低下头,怕被戳破似的瞄了邢风一眼,邢风并没有看他,只解围似的说了句“仙君要过来了”,众弟子立即作鸟兽四散开来。
江了咬着唇,在邢风同他擦肩而过时,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下午有一堂常少祖的讲课,上课前一刻钟,江了还在营帐里没出门。
邢风一掀开帐门,就看到床上鼓起一座小山包,连脑袋都没漏出来。
邢风站在门口:“仇师兄说你身体不舒服。”
“……”
小山包一动不动,邢风又道:“你问过了罢,我没骗你。”
“……”
小山包抖了一下,似乎不安起来。
邢风道:“三长老的课快开始了,你不去?”
这话落下没一会儿,密不透风的小山包从内掀起了一角,进而慢慢爬出个人儿:“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尊……”
面对邢风堪称犀利的眼神,江了抱着被子缩在墙角,耷拉着脑袋:“十年朝夕相处,我自以为很了解师尊脾性,可昨夜……”
“师尊像变了个人,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他仿佛回忆到多么可怕的场景,浑身都止不住发抖,只能不断收紧环着双膝的手臂。
“我,我害怕……我怕原来的师尊,就这么消失了……”
江了喉间依旧止不住地发颤,声音越说越小,最终脸颊埋进被褥,无声地呜咽起来。
邢风一愣,看到他掉眼泪,身体已先大脑一步迈入了帐中:“你别哭……”
反应过来时,手帕已经递到了人手里,另一手也安抚似的搭上了江了的脊背。
邢风抿了抿唇,抽回了手:“你上次的话,我也没听明白,这件事,你以前是从来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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