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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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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

“怎么是你?”

常少祖看清来人后, 惊愕一瞬,下意识擡手擦了一下方才吻过他的唇,神情迅速冷静下来:“地上凉, 别跪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江了看到他动作,泪珠滚滚而落, 面无表情问:“师尊用我的身子, 跟他……做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常少祖眉心剧烈一皱,又放缓语气,朝他招了招手,想着能搪塞一会儿是一会儿:“你先起来, 来, 过来说,听话。”

江了未动:“师尊跟他……也是这样说话?”

“…………”

得不到回应, 江了神情又黯淡几分:“我问的话,让师尊感到为难了……”

常少祖听着他哽咽的嗓音, 开始头疼。

他该怎么答?答怎么会呢, 他那是逢场作戏,你才是我的宝贝疙瘩,哄好了江了,然后呢?再故技重施,同样的话哄一遍江不宜?

且不说那畜生吃不吃这一套,哪怕是哄好了, 回头两人一对口风,顾头不顾腚,他两边落不着好。

常少祖擡手压着额角, 微蹙的眉心流露出几分不耐:“不是这样,你先别哭了行不行?”

江了垂下头, 默默拭去泪珠,摇摇晃晃起身:“我这就走,不在这儿惹师尊厌烦。”

常少祖头疼地要命,见他一步三晃地转身,一股浓郁的烦躁涌上心头:“你能不能别胡闹了??”

江了身形一僵,像是被这话彻底击溃了防线,他反应极大地挥袖往茶桌上一扫。

“您都亲他了!!!”

霎时,噼里啪啦,茶杯玉碗应声碎落,满地狼藉。

他瞪着床上人,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两边脸颊涨得通红映着泪光:“您牵他的手,搂他的颈,亲他的唇,还让他碰您的脚!您动作好生熟练,言语好生亲密!若不是我撞破,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怎就是我胡闹???!”

常少祖扫了眼地面,眸底暗色沉沉压下,冷冰冰道:“本尊的私事,何时竟要向你报备?”

江了仿佛被这话一剑刺穿。

方才气势汹汹的人瞬间偃旗息鼓,他垂下脖颈,手捧着脸颊不住摇头,小兽似的呜咽:“……可您早看了我的身子,夺了我的清白,您同他亲密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在您心里到底,到底算什么……?”

“我夺你清白?”常少祖眉心紧拧,反问道:“你哪来的清白?”

江了难以置信擡起脸,手指都在隐隐颤抖:“师尊……羞辱我?”

“我自知出身低微,血脉下贱,配不上师尊这样的北斗之尊,唯有这身子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除师尊一人之外,从未叫旁人看过碰过……您怎能,怎能……”

江了像是失望极了,瘦削的肩抖如风中落叶,他再也说不下去,再也不想听师尊冷嘲热讽的话,转身冲出了营帐。

许是江了的神情太过悲愤,他跑走后,常少祖越想越觉自己话中不妥。

同他亲密的虽是江不宜的魂魄,但身子确确实实是江了的,而他为满足私欲,纵容江不宜支配他的身体也就罢了,甚至一同欺瞒着他,此行此举无异于帮凶。

常少祖刚燃起的怒火熄灭下去,心中堪堪浮起一丝极为罕见的歉疚。

想到这里不比灵云山,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会跑去哪,加之妖兽异变,此刻又是它们最为活跃的夜晚,常少祖心里立马不踏实了。

他袜子都顾不得穿,跂上鞋,抓起外袍往身上一披,夺门而出。

江了冲出营帐,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想离着欺骗他、辜负他、讽刺他的师尊越远越好。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停地往森林深处跑,眼泪失控般往下掉,寒风吹在脸上,刀子似的割着他的肌肤。

他曾预想过无数种师尊亲吻他的画面,或许是洞房之夜共饮合卺酒时的暧昧微醺,又或许是暴雨之夜同执油纸伞时的悄然相望……可当期盼多年的事猝不及防发生时,江了只觉得——

他的天塌了。

小时候他盼着长大,长大了他盼着嫁给师尊。

他盼了十年,整整十年。

他以为只要陪在师尊身边,师尊早晚会将目光投向自己,却没料到,师尊夺了他贞操,扭头竟找别人,还对他冷嘲热讽说他身子不干净。

无孔不入的寒风通过他的鼻腔口腔灌入体内,江了停下来时,非但不觉得热,反而浑身都冷得发抖。

夜晚的森林与白日全然不同。

浓重的雾气如游蛇般在地上盘旋,碰在肌肤上,如毒蛇嘶嘶吐着信子,五步开外是白茫茫一片,哪怕是悬崖也看不出。

江了小声抽噎,环抱着发抖的双肩,倚着一棵大树坐下,屁股还没着地儿,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竟被生出的藤蔓拴住脚踝倒吊起来。

江了心下一惊,刚欲挥剑去砍,却不料这藤蔓速度更快,瞬间又生出四根,缠住他的脖颈和双手,呈五马分尸之状越收越紧。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可这藤蔓仿佛千年玄铁雕筑一般,任他臂上青筋快要爆裂,也挣不断分毫,喉咙很快被收紧,他连呼救都喊不出。

四肢被拽得生疼仿佛要断开,但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想到师尊以后会和别人交颈而眠,而对他冷眼相待,江了只觉得前路黑茫茫一片,到处是刀山火海。

他忽然想,不如就这么死掉算了。

就在他闭上眼,即将放弃挣扎时,紧缠在他四肢上的藤蔓突然凭空消失了,拽得麻木生疼的肩颈也恢复了知觉。

没了支撑,身子飞速往下坠去,却毫无意外坠入一个充斥着兰花香的怀抱。

“不过凶你两句,至于大半夜跑这儿来找死?”

脚踩在地面时,常少祖饱含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过凶你两句……不过?

江了眼眶一酸,用力推开他,咬着牙哽咽道:“在师尊眼里,是不是哪怕我撞破了,也该不声不响,您哄我两句,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能生气,不能质问,不能给您添一丁点儿麻烦……我就该像个傻子一样,被您和他骗得团团转,您才舒心,你才满意!”

“你从小到大惹得麻烦还少吗?”

“那您别来管我!”

江了吼完,转身又朝密林深处跑。

常少祖想起方才那幕,后怕地追上去,扣住他的手腕:“别胡闹了!老实点儿,跟我回去!”

江了想甩没甩开,幽黑的眸底满是执拗,泪水要溢出眼眶时,被他不甘示弱般,擡手抹去。

“我这么麻烦,这么惹您厌烦,您还来管我做什么?”

他耸了耸肩,刚想起来似的:“哦,您当然要管我了,因为您喜欢的人还住在我身体里,他还要用我的身体同您拥抱接吻捶背捏脚,说不定还要行鱼水之欢……”

常少祖眉心狠皱一下,不耐打断:“你没完没了了?我的私事何时轮到你管?”

“他是私事……”

江了又缓又重地点头,他像是逼迫自己接受什么,良久,用力吸了口气,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那在您眼里,我算什么?”

透过朦胧的月光,常少祖不知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怎么,总看着江了身上正在往外散出淡淡的白光,如流萤一般。

他神情悲戚,仿佛一个身无分文孤注一掷的赌徒,好似除了这条命,再没什么好给的。

常少祖觉出他状态不对,缓了缓语气:“是为师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受委屈了,你现在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江了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脸上像蒙了层灰:“补偿?师尊想如何补偿?”

“你想要什么?”常少祖不自在后退半步。

江了反握住他的手,再次擡脚向前,他含泪的眸,直勾勾望向常少祖眼底,一字一顿道:“我要跟他一样。”

常少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师尊上我。”

江了更加直白,他忽然凑上前。

两人本就挨得极近,这一凑,身子几乎贴合在一起,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肌肤的温热,江了将手臂绕到常少祖腰封之上。

常少祖攥住他的手,气得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你不过是个孩子,每日只需要好好修炼好好学习就够了,这不是你该想的事!”

江了手腕疼得仿佛要断掉,但他却一扯嘴角,笑了出来:“师尊还没跟他做过罢?”

“……”

常少祖眯起凤眸,仿佛碰到烫手山芋般,挥手将他甩开。

江了被他大力挥倒在地,掌心硌在石头上,擦破了皮。

他笑得轻颤,眸底却无半分笑意,睫毛一眨,滚烫的泪珠滴滴溢出眼眶。

他解不开常少祖的,转头将手搭在了自己腋下系带上:“反正是一样的身子,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他能取悦您,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咬着唇,神情有几分癫狂,指尖却抖如筛糠,最简单的结扣,竟如何也解不开。

常少祖看到他身周白莹由方才的流萤状变为飞絮状,并快速消散于雾气中,恍然惊觉方才并非是自己看错。

“灵力溃散……”

常少祖怔怔道。

他始终以为,江了是觉得自己偏心,在闹小孩子脾气,而自己不过凶了他两句,等逮回去把人哄好了,一切还跟以前一样。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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