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虎吞狼(二)(1/2)
驱虎吞狼(二)
谢初昀见楚寻欢冷着脸, 忙跟两个笨弟弟连排半跪在一起。
“他们在切磋,我就看看。”谢初昀赶紧道。
“切磋?我怎么看着不像。”楚寻欢一挑眉,还想骗他。
刚才, 他刚要睡下, 就听见不远处有打斗声, 急忙赶来看, 这明显不是切磋, 倒像是争强好胜的两只小学鸡在打架。
“偃门内禁止弟子间私斗。”楚寻欢见二人都毫发无伤,就损失了一杯茶,才放心下来。
二人很乖,一并道:“是。”
“离北君还未拜师, 姑且就先不算, 下不为例。”楚寻欢道。
桑梓言知道师尊在给他找个理由,不辩解, 也不敢再闹了。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你们三个是我最信任的人,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四个就绝不可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离心, 都记住了吗?”楚寻欢又严肃问。
“是。”三人齐声道。
楚寻欢低头看着离北乖巧极了, 不由得心疼起来,但他也要恩威并施, 于是道:“这次轻罚, 不然你俩下次还得打起来。”
谢初昀很快要求情:“不是说不罚了吗, 离北君还没入门。”
谁知, 离北很快诚恳道:“我愿受罚。”
楚寻欢眼神一变, 心乱一瞬,他很快稳住自己的情绪, 板着脸道:“那就罚你们晚上吃我煮的面,这世上没有人比我煮面再难吃了。”
三人:“……”
说完,楚寻欢得意地冷笑一声,扭头就走,准备和面去了。
师尊这是要光明正大地下毒了吗……
谢初昀心中悲苦,忙在背后叫住楚寻欢:“师尊,我没打架,我能出去吃吗?”
楚寻欢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你身为大师兄,监管不力,陪他们一起吃。”
谢初昀:“……”
早就说了,他是大冤种1号。
一下午楚寻欢都在忙活,毕竟他好久没亲手做过饭了。
中途灶房来过人,门边三颗脑袋,兴许是真怕他把灶房给炸了就过来看一眼,听见门口有动静,楚寻欢都没回头直接道:“都不用帮忙,等吃饭。”
三颗脑袋又缩了回去。
晚上,师徒四人围坐在一起吃面条,从表面上看,这碗面看不出什么可怖之处,汤头上飘着油花,还有青菜番茄做陪衬,看起来还挺有食欲的。
“我感觉这次应该不错。”楚寻欢燃起了自信,率先开始吃。
见他动筷,三人才开吃。
这时,就见离北端起碗来急匆匆地吃着面条,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这一件事,那吃东西的样子很魔怔,这让楚寻欢情不自禁就想起了那个晚上,八岁的小孩子吃他递过去的饼,当时他也是这样……
好像吃他亲手做的东西是一件很虔诚的事。
心里一酸的同时,楚寻欢感觉热泪盈眶,他忙埋头喝汤,挨过那阵突如其来的情绪。
有太多想问的,但又不敢问,怕他发病。
“好吃。”离北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面,一滴汤都没剩下。
谢初昀那脸色跟刚渡完劫似的,不提也罢。
桑梓言琢磨琢磨,不太敢对他师尊冷言又说不了太漂亮的话,就诚恳道:“师尊,比上次煮的好吃了一些。”
“是吧,我也觉得进步了。”楚寻欢心情好了一点。
这时,从小窗口飞来一只鸟,见厅堂开饭了,赶紧落在桌子上。
叽叽一来了沧澜城就玩疯了,经常好几日都不回来,楚寻欢就由着它出去玩,也没刻意束缚它。
“咕叽!楚二!”叽叽落在桌上擡眼先是看了看离北,“你是不是又收徒弟了!”
“是啊,不过他还没正式拜师,不着急。”楚寻欢又看向离北,“它叫叽叽,是偃甲鸟,很聪明的。”
离北面容一怔:“它会说话?”
“我跟那些笨蛋传信鸟可不一样!”叽叽忙跟门派那些只会传信的呆鸟划清界限。
这时,楚寻欢竟然看见了离北淡淡笑了一下,很浅很纯的笑容,这不由得让他为之一怔。
叽叽脖子一歪:“咦?今天的面条是谁煮的?”
楚寻欢道:“今天可没有鸡腿给你,只有面,我煮的,你要吃吗?”
叽叽愣了一下,然后瞬间从小窗飞走,边飞边嚎叫:“杀鸟啦!!!”
楚寻欢:“……”
怎么说话呢,他煮的面还是稍微能吃的好吧?
入夜以后。
楚寻欢在房里手捧着一条新做好的护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起身去离北房里。
刚走出房门,发现他房内灯还亮着,就走了过去轻轻敲门。
此时,离北正在自己房里摩挲着小木人,听见房门响,忙收了小木人,拿起一旁的覆尘绫重新戴在眼睛上。
推开门,他显得有些拘谨,还没开口,楚寻欢先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离北很快摇头:“没有,请进。”
楚寻欢阔步迈入,擡头看了一眼他的红色护额,开门见山道:“我见你这条护额有些陈旧了,就帮你做了一条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他毫不犹豫道,表情看上去很动容。
楚寻欢愣了一下,不由得一笑:“你现在戴着覆尘绫又看不到。”
从来没有人很体贴地送过他这类贴身之物,所以这种场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算最合适,正在琢磨,楚寻欢引他坐在榻上:“坐过来,我帮你戴上吧。”
离北乖乖坐在床上,胳膊撑直,攥着拳头搁在腿上都不敢动。
楚寻欢慢慢摘下他用惯的那条,把手里这条新做的玄色护额轻轻给他戴上。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也没刻意去想,下意识地就将护额上的暗纹设计成了兰花的模样。
……
离北只觉得自己呼吸灼热,心若擂鼓,半晌才道:“谢谢。”
“不用。”楚寻欢给他戴好后,看着他面露心疼,“这条护额就当是提前送给你的入门礼,以后若你还想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
离北低着头,抿抿唇,点了点头。
此前,他从来不知道被人收为徒弟是可以得到宠爱的。
覆尘绫加强着他的五感,他知道楚寻欢就在离自己不到半臂的距离,擡头就对着他的胸腹间,他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膝盖……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楚寻欢说着往门口方向走,刚要给他关上门又道,“哦,对了,梓言人不坏,就是有点小个性,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他不会不接纳你的。”
离北恢复如常了,他对着门口点点头道:“我不会跟他认真的。”
“嗯,早睡吧。”楚寻欢把门轻轻关上了。
门一关,门里门外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要命……
……
一日后,在沧澜城不远处的临县。
县城突然遇到匪类入侵,大批人马蜂拥入城,倾轧而过,城中防卫兵力不能及,百姓死伤无数。
这个节骨眼,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过,听见县城门口喊打喊杀的声响后,骑马人表情一变立刻停了马,整个人失去了理智一般,持着剑就要冲过去上阵杀匪。
马背上的人眼疾手快地拉住那人,问了一句:“凭你一个人?城里现在全是马匪。”
顾忘卿回头看了一眼霍百草,英眉紧蹙,面带恼火:“那我也要去!”
霍百草一愣,心想,这还是偃门传闻中的那块怕事烂泥顾老二么?
远处烟雾四起,几个贼匪在城门口嚣张大喊:“都给我把值钱的东西拿走!”
“男人全杀,女人都带走!”
“救命啊!”
“你们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
眼瞧着县城沦陷,百姓躺倒在地无人救治,霍百草也不可能安然于马背上,他背着医箱很快下马跟着顾忘卿一路跑进了城里。
霍百草不懂武功,仗着从小跟着他兄长跋山涉水地采集药草腿脚还算利索,再加上一路上顾忘卿护着他,就顺利躲过了几个城门口拔刀而起的马匪。
二人刚跑进了县城里,迎面就撞上一个马匪,顾忘卿目露凶光,二话不说腾空而起,剑身一横,立刻将那人斩于马下,鲜血瞬间溅射出来。
霍百草疾步赶到周围躺倒在地的百姓身边查看情况,能救一个是一个。
大街上马匪和官兵打成一片,四处狼藉,烟雾阵阵,乱成了一片,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冲着霍百草的脖子就要一刀砍下,这时,顾忘卿回身一望,一双眼因愤怒通红,他手中的剑一挥,利刃穿胸,挥刀的男人很快倒在一边死了。
霍百草居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脸平静地专心诊治手底下的百姓,人就倒在他脚边,他纹丝不动,慢慢扒开昏迷百姓的眼睛看了看,半晌才蹙眉摇头,满脸沉重地起身又继续背起医箱找下一个。
顾忘卿就在他身边护着,来一个杀一个,满脸怒意,盛气凌人,在混乱吼叫、刀枪剑戟声响,迷雾烟尘里犹如饿狼猛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霍百草也如平日里有所不同,肃然认真,四平八稳,在一片战乱里犹如遗世独仙,安分守己,不顾一切地行医救人。
顾忘卿一边掩护霍百草一边和城里的官兵汇合,两拨人瞬间在烟尘里鏖战。
不到一个时辰,半个城尽毁,烟尘滚滚,余火未烬,地上全是死不瞑目的尸体,顾忘卿浑身是血,俊朗的脸上已然看不清五官,他眼底烧着怒火,佝偻着满身是伤的身躯,剑指前面一个半跪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马匪问:“你们……的首领在哪?”
那人口吐鲜血,掀开眼皮冷笑一声,似是嘲弄般地看着他,刚要说话,却突然五脏六腑瞬间爆裂,一瞪眼便倒在了地上,睁着眼死了。
顾忘卿踉跄着走过去,步子染着鲜血,一步一个脚印地踩过去,霍百草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才满脸震惊地大吼一声:“顾忘卿!再打下去你就死了!”
顾忘卿听不见似的,继续托着半残的身体往前走,走到那具尸体面前,俯身用颤抖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将那人拎起来,声音都在抖:“四相虎……他在哪……说话!”
“那人已经死了!”霍百草眼瞧着顾二似是魔怔了,又冲他背后大吼一声。
“你让他出来!让他出来!”顾忘卿面目狰狞地冲着一具尸体怒吼起来,说着说着竟是喉咙一哽,一行热泪缓缓流下。
霍百草万分震惊亦是诧异无比,这顾二到底是怎么了?
他虽然不常去偃门,但顾二好逸恶劳,怕事懒散的事却是传得山门脚下的村子都知道,可今日一见,着实让他万般费解。
再一瞧,顾忘卿身体摇摇晃晃的,两眼一黑便拉着那具尸体一起倒在了地上,霍百草很快疾步上前,将人托在怀里,他简单检查了一下顾忘卿的外伤,不禁大惊失色,再这么拖下去,顾二还没回去找楚寻欢复命,人就先交代在这了。
眼下正是四面楚歌之时,顾忘卿一人便杀了马匪的两个领队,可杂鱼未除,残兵力不能及,霍百草心生焦虑,在一片烟火之中托着顾忘卿往后蹭,想暂时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给他疗伤。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又窜出来一个马匪,马匪欲要手起刀落,砍死霍百草!
突然身后一声脆响,两柄利刃撞到了一起,霍百草回头一看,来人竟然身披金甲,手持银枪,一枪就捅死了面前的马匪。
霍百草依旧面色沉静,他看着那人,看衣服应该是凡界官府的人,但他也不知道是哪边的,就问:“哪位?”
“我们是镇鬼司的,奉命前来救你和顾公子。”金甲卫坦白道。
……奉命?谁的命?
霍百草心里落下了个疑问,但也暂时没顾那么多,只知道暗中有人前来搭救,他快速地跟金甲卫说明了一下情况后,身后的几个金甲卫立刻四散分离,帮着官兵一起剿匪。
这几个金甲卫是谢初昀挑的精兵,所以武力强盛,不消多时便镇住了马匪残党,霍百草早已不顾外面的厮杀,尽力把顾忘卿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至少先保住他的命。
顾忘卿重伤在身,幸好有及时赶到的金甲卫才得以救了他二人一命。
平定了县城以后,霍百草顾不上其他,只能率先带着濒死的顾忘卿在一处就近的农家院子里疗养。
一日后。
霍百草勉强把顾忘卿从鬼门关拉了出来,但这也与他原定的计划有些出入,他看了顾忘卿从楚寻欢那得来的信后颇为震惊,只听文字上的描述,大概是极其罕见的一种毒,他虽未亲眼见过,但是能猜个大概,此毒一旦运功就会耗损体内精气神,即便是不懂武功之人,只要是过度劳累,伤气、伤心、伤肺等等都会加速衰老,很可能类似于别人的几日,于楚寻欢而言则是过了一年,如此下来,不出几月,楚寻欢定是会内损极大,最后耗尽精气,内脏衰老而亡。
如此情况,霍百草饶是平时再淡定自若的人也有些坐立难安了,旁边榻上,顾忘卿重伤昏迷,他抽不开身,而楚寻欢那边若不是他亲眼去瞧上一瞧,只是空口开个药方子也是决计不可能的,更何况,这种毒极其狠辣,虽不伤人,但伤人于无形,有没有解药都是另外一说。
正是愁云未解,焦头烂额之际,大院门口进来两个人,霍百草立刻向外走去,迎面就见到身穿金甲的人,那人抱拳道:“霍公子,奉命来问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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