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九)(2/2)
“哼。”那男人目光冷淡地看着她,扯了下唇,好笑地道,“你不想来也行,这样,大哥哥跟你玩个游戏,这么多个孩子了,你从里面选一个人代替你,如何?”
小女孩瞬间凝住了眼泪,喉咙一哽,又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小孩子看了一圈,那些小孩每当她的视线扫过,就战战兢兢地往后一缩,他们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小团,恨不得躲在阴影里,让她看不见自己。
小女孩咬了咬牙,咬着唇,竟是哭着摇了摇头。
“我替她。”这时,突然有一个冷瑟的声音响起。
小女孩一愣,扭头一看,竟是刚刚和她说话的小哥哥勇敢地站了起来,他目光坚定,向前走了几步:“你们想干什么?”
牢外的男人看了看他,在黑暗中隐约见这孩子长得似乎不像中原人,更是燃起了兴致,于是满意地勾了勾唇:“好,就你了。”
大牢的门被两个仆从打开,夜子修被那两个仆从擒住双手往外带着,眉头紧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男人冷眸瞟了他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
“……小哥哥。”小女孩哭得浑身颤抖,在身后轻轻唤了她一声。
夜子修回身看向她,紧抿了一下唇,又用嘴型告诉她:“跑。”
小女孩似乎是看懂了,咬了咬唇,眼角又流出一滴泪。
几个人把夜子修带到了另外一间地下密室的门口,领头的男人,看服饰似乎是万鬼门的某个掌事祭祀,那人稍稍使力就将沉重的石门推开。夜子修神情紧张地看着石门后的光景,密室两侧点燃了几盏烛火,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让人根本看不清四周全景,正中间一张石床边上烛火更盛,边上还站着两个身穿宽袍,遮着半张脸的怪异男人。
夜子修一见了那张石床,心头立刻泛起抵触和恐惧的情绪,想起小女孩的话,他往后一退,可很快就被身边两个侍从大力擒住了两条瘦小的胳膊,他用力推搡了一下,却根本不及这两个成年人的力量,惊恐大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带过去。”那祭祀冷漠地吩咐一声。
两个侍从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将他生拉硬拖到了石床边上,夜子修奋力挣扎却只是徒劳,他惊吼着被擡到了石床上,目光所及之处,他粗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的石桌上正放着一碗墨色浓稠状的液体,旁边还有包着银针的针囊和无数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心中咯噔一响,他怒目圆睁:“……你们!”
刚刚那个面色冷峻的祭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邃的眼,阴邪一笑:“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族的邪神之力需要有人来继承,但那股力量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所以我们会定期找人进行试验,若你能扛过这毒血,从今以后,将拥有邪神的力量,我们会封你为少帝,从此以后我大漠的月离子民任你差遣……若是失败了,毒血症会渐渐发作,不停侵蚀你的身体,你会变成异类,面目全非,形同丧尸,然后被世人唾骂畏惧,沦为丧家之犬……呵呵。”
夜子修瞬间瞪大双眼。
当初他二人在离尘江对上楚寻欢,两个江湖刺客对一个破木匠,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很快就解决了他!
电光石火间,剑下那人猛力欲要挣开剑刃,可那人刚一动,楚寻欢内力翻涌很快伸出一掌扣住了那人的肩膀!而“油腻”见状不妙,情况紧急来不及想那么多,还以为身边这只螃蟹也只是臭木匠做出来用来吓唬人的摆设,他欲要挥剑冲向楚寻欢,就在这时,空气传来利刃刺入皮肤,带出鲜血皮肉的粘腻声。
不过一瞬,“油腻”被螃蟹的钳子狠狠夹住,脖子被割走了大半块肉,他瞪大双眼,唇角流着血,不可思议地瞪着楚寻欢,很快倒在了地上,躺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楚寻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蹙了蹙眉,对钳钳道:“我还没问到幕后主使是谁,你看你。”
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操纵护臂上的指令。
螃蟹挥了挥带血的钳子,它还以为楚寻欢是在夸他,就左右摇摆地晃了晃,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而另一个人早已经看傻了眼,他怎么会想到楚寻欢的偃术竟然如此精湛,竟能用木头造出来这种杀人利器!怪不得雇主非要除掉他!
他心中惶恐不安,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眼珠子都在隐隐颤抖,这时,他咽了口水,心中的惊恐盖过了一切,决定咬牙殊死一搏,反正今天不除掉楚寻欢,回去也是死!
他正要使出浑身的力气与楚寻欢拼命,螃蟹似乎是感应到了那人强烈的杀气,一钳子挥了过去,戳中了那人的胸口,这一个瞬间,楚寻欢又是来不及下令,再一看,人已经瞪着眼死了,胸口的血汩汩而流。
楚寻欢面色一怔,任由他倒在了地上,眉头一蹙,应该快点逼迫这两人说出幕后主使的,就差了这么一会儿。
两个人都已经死在了他的内室里,算是替真正的楚夫子大仇已报,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他心里清楚得很。
眼下,这两具尸体他也大有用处。
他收起剑,居高临下地看着捣乱的螃蟹道:“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手。”
木甲生灵都有自己的个性,这只明显是粗暴单细胞类的,只要感应到主人有危险就会冲过来。
螃蟹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子,似乎是更高兴了,可能还在以为主人在夸它,要命了……楚寻欢决定抽空再去藏书阁深造偃术,光是现在这样还不行,最起码智商要提高一个档位。
教训完了螃蟹,它自己缩小成了小号版,站在墙角里一动不动,似乎是暂时休眠了。
楚寻欢从床榻下的暗格里找出了一枚他特制的印章出来,然后把印章上的花纹盖在了两具尸体的左肩膀处,还细心地找到几乎相同的位置,那枚印章的染料是他花费数日特制的,一旦印上就犹如被铁烙烫出的痕迹,很难辨别出真假。
做好了一切事后,他慢慢走回床榻上,动作轻缓地掀开被子,就这么守着内室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安然入眠。
转天,一到了辰时,桑梓言就继续按照师尊的指令,端着一些吃食到内室,这一进去,脚上先是踩到了一片干掉的血迹,饶是他平常再没什么表情,这会儿也忍不住面露惊讶,赶紧缩回了腿,看着那两具尸体发怔。
而这时,楚寻欢听到门外的动静也刚好醒了过来,他觉得有些浑身疲乏,半睁着眼从榻上起身,刚披上一件外衣,就听见兰汀水榭外有人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
自从楚寻欢在外被人伤了以后,偃门的学堂经常由代课夫子在照看,大家也一直不敢催促他去每日授课,一直在等着他把身体彻底养好。
楚寻欢昨夜找到了宣云洲,跟他说起了要恢复每日学堂教课一事,还说了,若是这几日辰时还没到学堂,就过来提醒他一下,他诸事繁忙怕自己忘了,宣云洲当时没多想就应了下来。谁知道,辰时,他一来兰汀水榭,就正好看到这一幕,桑梓言端着吃食一脸惊愕地看着房内尸体,而楚寻欢似是刚从睡梦中醒来,长发有些凌乱,眼神迷离,懵懵懂懂的样子,该是还没睡醒,他清醒片刻,拽着披在肩上的衣服往前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嘴里忍不住念叨着:“这、这是……”
宣云洲愣了一下,赶紧匆匆飞奔过去查看情况,他像是怕楚寻欢身体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赶紧慌里慌张地安抚着他道:“师弟,别怕!让我来看看!”
楚寻欢赶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往后一靠,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神色慌张地看着那两具尸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房中会有两具尸体?”
“梓言,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吗?”宣云洲蹲在地上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又看了眼现场的痕迹,擡头问桑梓言。
桑梓言咽了口水,虽然他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暗想,他师尊……也太能演了吧。
他道:“大师伯,我也是刚来,准备给师尊送点吃的,这……我不知道。”
宣云洲眉头紧锁,怒发冲冠的模样立起身来:“不认识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我去禀告掌门和长老!”
人一走,楚寻欢赶忙从被子里镇定自若地出来,开始盥洗穿衣,桑梓言站在门口,这会儿冷静了就问他:“师尊,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昨晚会来杀你?”
这话问的……若是谢初昀问的话很好解释,书里有提到秋月宴之后楚寻欢曾遭到过一次夜袭,若是桑梓言来问……
楚寻欢想了想,道:“我也并非知道是昨晚,只是觉得那日,我把杀了鬼手和毒影的事嫁祸给了武斗宗,他们派的人若有心调查,比如去凤鸣镇问镇民当日情况,未必不会发现是我,这种手段只能暂时蒙蔽他们,让两派折损一些罢了。”
桑梓言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这几日听外面的消息,说是万鬼门和武斗宗两派对决,损伤无数,确实是折了许多凌云榜上的高手。”
“嗯。”楚寻欢应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慵懒,“武斗宗的人为求仙界最强,一直在挑战凌云榜上的所有人,这些人一部分在万鬼门之中,万鬼门也不甘示弱想抢位,这比武一事难免会有人不幸亡故,不过,光是这样还伤不到两派的根基,而且武斗宗的人很可能会醒悟过来有人栽赃陷害,我们要有应对之策。”
桑梓言咽了口水,看着此刻的楚寻欢明明略些慵懒和疲惫,却似乎周身都冒着森然寒气,他道:“师尊,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有个脑袋聪明的猜到了是你栽赃陷害,所以设防?”
按照桑梓言的思维这么想没错,楚寻欢赶紧顺势而言:“嗯,算是吧。”
现在这两具尸体是谁,可是他说了算了。
等了一会儿,宣云洲把人都叫了过来,一山门的人一听说楚寻欢昨夜遇刺,瞬间一个激灵,穿裤袜的穿裤袜,穿鞋的穿鞋的,打着滚似的从各自的房门内跑了出来,一窝蜂地钻进了兰汀水榭。
山门的人对他好,这都仰仗了原著的楚夫子一生行善积德,从不与人结怨,传授技艺,广施恩泽,想到这,他心里酸涩了一下,以后再有来者,欲要谋害他的,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症,静心凝神用的佛像,又怎么可能能在里面使出内力!
他的希望随着耳边传来的一声“楚小夫子”彻底泯灭,佛像一关,将世间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戛然而止。
佛像内昏暗无比,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到。
一入佛中,心中莫名感到了宁静,片刻后,他渐渐感到一阵抵挡不住的睡意涌来,于是乎,一双眼渐渐沉了,慢慢合上了。
谁能想到,楚寻欢这一睡,竟是睡了十年。
……
便占了上风。那人眼见打不过他,直接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自尽了,桑梓言当时的确想要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没想到失手了。
他怕走在前面的楚寻欢和师兄有危险,就继续往前赶路,谁想到他跑了没多久想回头看一眼,这一眼就见本来倒在雪地里的尸体突然不见了,他心里好奇一瞬,但也顾不上许多,又回头匆匆跟上了楚寻欢他们。
后来,楚寻欢推断说那人很可能被附近的野狼闻到了血味,尸体就被狼叼走了,毕竟来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一匹。
通过这件事楚寻欢能肯定的事,他从佛像醒来,不出几日便来了龙吟镇的消息又被人从偃门泄露了出去,告诉给了什么人,或者是直接买了江湖刺客来要他的命。
这刺客死得也是悲壮,兴许是江湖混得久了,不想出卖雇主,知道被人抓了多半也是被严刑拷打,受到各种虐待,就自行了断了生命。
两界中,除了慕岩以外绝对还有人也在找他,虽然他已经死遁,“楚寻欢”已经消失在两界已久,但是“楚兰君”可没有,况且当年韩松他们父子俩就在怀疑他就是楚兰君,也难说韩江会不会找人四散“谣言”,然后一大波武林人士上赶着到鹿苍山找他,切磋武艺倒是小事,就怕别有用心。
所以,为了低调行事,对于一律来鹿苍山的人,楚寻欢和两个徒弟都格外警惕。
这时,柜前还在打架的商户突然暴怒,吼了一嗓子:“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一人住一间房,不然就给你们客栈拆了!看见我旁边的这位打手了没有!他可就是仙凡两界大名鼎鼎的楚兰君!”
楚寻欢三人又是一愣,速速向那人看去,站在商户旁边的那个打手身体强壮,一脸傲气,看样子应该是商户请来护送货物的镖师。
……
他确实没想到,“楚兰君”已经闻名遐迩,惹得一群人冒名顶替,用这个名号招摇撞骗。或许正是因为“楚兰君”这个马甲十年来查无此人,所以才更方便这些人拿来骗人。
“啊?”商户话音一落,满客栈的人都看向了那个镖师。
“真的假的?楚兰君不是个女的吗?”
“不对啊,我听说是男的,很俊俏的公子啊!”
“不不不,和尚!”
“不是,是道士!”
……
听了个全程的苏夏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离北抱怨道:“这楚兰君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啊,怎么人人都在讨论他,去哪都能听到这个人。”
“大概也是个骗子。”离北吃了口饭,冷语道。
楚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