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当替身(1/2)
第76章 当替身
这次见李训汇报战况还不是最主要的, 毕竟都打了胜仗了,沈嘉禾就是还没想到联姻的事要怎么说。
祝昀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望着她轻笑:“将军若还没想好联姻的事要怎么说, 不如让我家先生代劳,先生三寸不烂之舌,必定能好好安抚陛下。”
坐在边上的祝无名面无表情:“这是自然。”
外头赶车的徐成安一把掀起帘子:“什么联姻?谁要联姻?”
沈嘉禾有点烦躁:“耶律宗庆要把女儿嫁给陛下。”
徐成安像是见了鬼:“这他能同意?”他看向祝家主仆,“你们是没见过我们这位陛下上阵杀敌时的样子, 他对郢京那边的态度就一句话,和谈不可能!就这样的性子能同意和辽国联姻?”
祝昀笑容淡淡:“今日不同往日, 他如今是陛下了, 自然得做天子该做的事。明堂高坐上的人哪能随心所欲,他人能做到的事, 他也一样能。”
沈嘉禾斜视看向祝昀,不知为何, 她莫名觉得他在说李惟。
当时大婚定的突然, 她和陆敬祯都以为李惟不会同意,那一个偏偏就应了。不可否认,陆敬祯没看错人, 若没有太后云氏, 李惟可堪大任。
想到被云氏害死的陆敬祯,再想到如今躺在郢京皇宫的活死人李惟,沈嘉禾一时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外头侍卫来报,说李训和乌洛侯律已离开营地,正在府尹官邸议事, 徐成安便径直将马车赶去了官邸。
府尹亲自来迎接, 说是未来得及将此消息告知陛下和塞北王。
“无妨,我们自己过去。”沈嘉禾道。
府尹松了口气, 那两位在书房关门议事,他自是不敢入内打扰。
沈嘉禾轻车熟路敲开书房门,里头二人正伏案说着什么,擡头看见她时,明显都愣了下。
“陛下。”沈嘉禾行了礼。
“沈将军回来了!”乌洛侯律快步绕过书案将她拉进去,“何时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差人来报?我也好亲自去城门迎你啊。”
沈嘉禾推开他的手:“我这次回来,顺便把王爷的军师也带来了。”她回头,“祝先生。”
乌洛侯律眯了眯眼睛。
立于案前的李训不经意挺直脊背,手中的军报也小心搁下了。
外面脚步声靠近,接着一抹人影映入内。
祝无名从外头进来:“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半晌也没听李训出声。
“陛下?”沈嘉禾扭头见他直直盯着来人。
乌洛侯律走到他身边,笑着提醒:“这位便是臣同陛下提过的祝先生,祝无名,他学识了得,这几日就让他好好和陛下聊聊他对郢京那边的看法如何?”
“自然好。先生快请起。”李训上前亲自扶他起来,“朕……听塞北王说还有个侍卫跟着保护你。”
祝无名从容应声:“是,他身份低微,不便见驾。”
“漳州事宜就由祝先生同陛下汇报吧,我和将军也许久不见,我们也去外头聊聊?”乌洛侯律不由分说把沈嘉禾带到了门外。
徐成安忙迎上去:“这就说完了?陛下没发火?”
沈嘉禾知道他指的是联姻的事,不等她开口,乌洛侯律笑道:“聊着呢,外头热,我们去前厅喝茶吧。”
徐成安见自家将军被拉走,只好跟上去。
沈嘉禾扭头见祝昀站在廊下,叫了他一声“祝侍卫”,乌洛侯律打断道:“他候着他主子,我同将军有贴心话要说,就不必叫旁人来听了。”
沈嘉禾怒瞪他:“我同王爷没什么贴心话说!”
“t啧,将军这话就叫我寒心了,我这次为了去姜州退敌被生生砍了两刀呢。”他皱眉揉了揉手臂,“将军便是没有贴心话,难道连关怀的话也不会说两句?”
徐成安嗤笑:“那两道划伤都在手臂上吗,王爷?”
乌洛侯律:“……滚。”
徐成安挖了挖耳朵:“属下也候着我家主子呢,自是我家主子去哪属下就跟着到哪,将军不喊滚,属下哪能随便滚。”
乌洛侯律刚要骂人,沈嘉禾将手臂抽了出来。
她没折回书房,径直走进面前的客厅坐下,擡眸看着他道:“你把我支开,留下祝先生和陛下是想谈你们塞北的事?”
乌洛侯律微噎。
沈嘉禾笑了笑:“你是塞北的王,你为塞北牟利这很正常,我十分理解,其实王爷不必拿我做借口。”
乌洛侯律忍着骂人的冲动,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知道日后陛下回了郢京就会昭告天下给你恢复身份,等到那时我让陛下给我俩赐个婚,还分什么豫北塞北,不都是你的?”
徐成安错愕看向沈嘉禾。
沈嘉禾没恼,反倒是笑了笑:“乌洛侯,少发疯。”
“我发什么疯。”乌洛侯律喝了口茶,“陆大人这都死了大半年了,你也该往前看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王爷……”
徐成安想拦着,却见沈嘉禾擡头认真看向乌洛侯律:“等回郢京,我就找回他的尸骨,日后我死了,就同他葬在一处。”
“你……”乌洛侯律脸上笑容僵住,“你才别发疯,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去哪里找?”
她仍是笑:“找不到就建衣冠冢,无论生死,他都是我的人。”她拎起茶壶往他杯中添了茶,“女人心眼儿小,一辈子就只能容一个人。所以何必呢,王爷。”
乌洛侯律不说话。
徐成安慌得四处查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松了口气,将军真是疯了吧,什么女人心眼儿小,这种话怎么能在外头说呢!
厅内气氛低沉得有些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训突然来了。
“陛下。”众人起身行了礼。
李训进门便道:“漳州情况朕都知道了,耶律宗庆的条件朕答应了。”
沈嘉禾错愕和徐成安对视一眼。
“祝先生同陛下怎么说的?”沈嘉禾谨慎道,“耶律宗庆要把女儿嫁给陛下,至于是哪个女儿,她长相如何,我等如今一概不知。将来那位公主便是中宫皇后,陛下都清楚吗?”
李训点头:“朕都知道。”
沈嘉禾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答应了,一点脾气都没有?
“祝先生呢?”她这才反应过来只有李训一人来了前厅。
李训道:“先生舟车劳顿,朕让他先回侯府休息了。哦,朕打算留他在身边,请将军暂时将他安排在朕的院子里住。”
徐成安“啊”了声:“他们不回塞北了?”
“塞北王应该不会拒绝吧?”李训看向乌洛侯律。
乌洛侯律明显还想着先前沈嘉禾的话,此刻反应有点慢:“哦……随陛下吧。”
李训坐了下来,示意大家都坐下:“正好同将军聊一聊下一步的事,眼下西南郡战况于我们很有利,朕一时拿捏不准是继续南下,还是东进先攻郢京。”
沈嘉禾却问:“祝先生怎么说?”
-
后厢房的客人要搬去正院和李训同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易璃音的耳朵里,听这意思是要常住着不走了?
易璃音的脸色难看至极,在陆敬祯之前,侯爷根本不会同陌生男子那么亲近的,可先前她就见那个祝侍卫靠侯爷那么近她也不曾推开他。
她霍地站起身,那个祝昀不会知道侯爷的身份了吧?
卷丹见她出门去,忙跟上问:“夫人你要去哪?”
这一问,令易璃音的意识清晰了些。
正院以前是侯爷住的地方,但因为暂时收拾了给陛下住,那边纵然是侯府的人也不能贸然进出。
“让青梧去一趟府尹官邸,问问侯爷何时回来。”她吩咐道。
卷丹道:“青梧姐姐被调去伺候那位祝先生了。”
易璃音吃惊问:“谁的命令?”
卷丹道:“好像是陛下说的。”
易璃音脸色难看,这位陛下住进府上多日了,正院那边伺候的人是原先陆府来的那位祝管家,府上婢女他都没要,怎么今日突然就要青梧去伺候?
祝管家……
易璃音这才回过味来,也姓祝,怎么那么巧?
“真是陛下要留那位祝先生在府上?”真不是侯爷的意思?
正说着,前头青梧匆匆而来。
“夫人。”她行了礼,上前道,“奴婢来取些檀香,祝先生说晚上将军要过去议事,让点些将军最喜欢的香。”
易璃音沉着脸问:“是祝先生说的,还是那个祝侍卫说的?”
青梧愣了下:“是祝侍卫说的。”
“侯爷议事向来都是去书房,何时需要去他们房里了?”易璃音怒不可遏,“你去回他们,侯爷刚回府,晚上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有什么事且都明日再说!”
青梧一时不明夫人为何生气,但也不敢忤逆,立马去回话。
不多时,青梧便回来:“夫人,祝先生说请您过去一叙。”
卷丹惊讶问:“那位祝先生和夫人有什么好说的?”
易璃音二话不说,起身就出去。
她早就想会一会那对主仆了,尤其是那个祝侍卫!
-
祝管家看见易璃音过去很是客气,恭敬迎她进去,一路寒暄,还不忘问候老夫人,各种礼数行云流水一点不落。
易璃音有些心不在焉,祝管家将人领到东边厢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请夫人进来吧。”
祝管家推开门:“夫人请。”
“你们留在外面。”易璃音跨步入内。
卷丹张口要问,被青梧拉住了衣袖:“夫人自有分寸。”
房门关上。
桌上香炉点着清淡熏香,屏风隐约看见一道人影,易璃音在桌边站住脚步:“祝先生?”
“巧了,我家先生不在。”
祝昀含笑自屏风后步出,他换下了那身窄袖劲装,转而换上了件广袖薄衫,高竖乌发也随意放下,只用一支木簪简单挽了个半髻,乍一眼看过去,满身的书卷气越发像陆敬祯了。
易璃音的呼吸轻敛,不动声色道:“今日这话是祝先生要找我谈,还是祝侍卫想谈?”
祝昀毫毫不回避:“是我,夫人若想走,现下就能走。”
他见易璃音不动,这才含笑上前,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坐,自己也坐了下来。流云广袖低垂,他将面前杯盏转在指间,态度越发闲散,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侍卫姿态。
易璃音目光如炬睨着他:“晚上想叫侯爷来你房里做什么?”
他眼皮轻折,笑盈盈看着她:“深夜相约卧房,夫人觉得我们是要干什么?”
“你!”易璃音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笑着将葱白指尖沾湿,垂目在桌面写了个“沈”字,笑道:“将军这般骁勇善战、英勇无比,我爱慕于她也很正常吧?”
“住口!”易璃音一拍桌子站起身,“两个男人……”
“沈将军……”祝昀在“沈”字后面写上“嘉禾”二字,他不徐不慢擡头看向易璃音,“是男人吗?”
易璃音整个僵住了,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良久良久,她才颤声问:“侯爷告诉你的?”
祝昀没答,淡淡道:“将军待我很好,知道我喜欢吃葡萄,便是只剩下三五颗也非要摘下来塞我手里。她听说我身体不好,立马就说要给我配药,还让我跟她回端州来养病,我便是无名无分跟着她也是愿意的。”
易璃音眼底愤怒、鄙夷,渐渐又变成了嘲笑。
“你当侯爷是喜欢你吗?”她笑起来。
一直笑,不停笑,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易璃音终于又缓缓坐了下来,看祝昀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侯爷不过把你当成一个替身罢了。”
祝昀的声音冷下来:“什么替身?”
易璃音端起茶杯,垂目轻呷一口:“年前死在郢京的陆首辅,你便是没见过也该听过吧?他才是侯爷的心上人。”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祝昀挑眉,“我还以为将军的心上人是夫人,以为我是夫人的替身呢。”
易璃音像是被瞬间戳中痛楚,脸色极其难看。
祝昀的眸色微凝,定定看着面前人羞愤脸色,漫不经心问:“沈将军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夫人杀的吗?”
易璃音手中茶杯没握住,“咣当”一声打翻,茶水蜿蜒晕开,与t桌面上“沈嘉禾”三个字交融,瞬息将其淹没。
她眼底一片掩饰不住的惊慌,盯住面前人,一字一句问:“你是谁?”
“夫人不认得?那自然得让夫人看看清楚。”
祝昀擡手摸向耳后发丝中,他蹙了下眉,一枚银针被他捏在指尖拔了出来,易璃音便见眼前人的面容悄然变了。
待他退出另一侧耳后的银针,本来陌生的五官悄无声息就成了那副易璃音不敢忘的模样!
这是……陆敬祯的脸!
她猛地站起身,身后椅子“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面前的人。
不可能!
陆敬祯已经死了!
是她亲手杀的!
他不可能还活着!
“你是谁?这是什么易容术?你想骗我!”她颤声睨住面前的人。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易璃音被他看得心里发怵,她咬牙道:“你不是陆敬祯!”
“我自然不是。”他浅声道,“陆敬祯早就死了。”
易璃音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有人装神弄鬼!
她正欲问问面前这人有何条件,却听他又道:“成德二十七年,陆敬祯就死在岭南了,我受陆家二老大恩,被他们救回去,成了他们的儿子。我本名叫祝忱,那日在郢京城门口夫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
易璃音的眼珠倏然撑大。
祝忱……那日陆敬祯的确是这么介绍他自己的。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双脚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动不了了。
“你……你以为我会怕你?”易璃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侯爷!侯爷会理解我的!”
“杀谢莘和陆首辅或许是,那杀祝忱是为什么?还有泰州疫病呢?”他擡眸直视面前面容惨白的人,“你为了不让陆首辅拿走沈将军的功劳就罔顾数万百姓性命,你还敢说是为了将军?”
易璃音怒火中烧,一时却无法反驳。
“泰州疫病死了多少人,医馆人满为患,路边都躺着染病将死的百姓,孤儿流离失所……”
“住口!”她浑身颤抖。
“怎么,你敢做不敢听?”他哂笑道,“若夫人真如自己说的这样堂堂正正,又为何不把你暗中为沈将军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告诉她?”
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易璃音吓了一跳:“何事?”
青梧道:“夫人,前头有人来传话,将军回来了,说是要同您一起去见老夫人。”
易璃音忙收拾好情绪:“让侯爷先去,就说我马上就过去。”她深吸了口气,目光寒冷重新看向面前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夫人不如先去陪将军,别叫将军等急了。”他含笑睨着她,“她还不知道我是谁,夫人可不要说漏了嘴。”
易璃音的眼珠子倏地撑大,侯爷还不知道?
那她为什么要把这人带回来?
是因为这个人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