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江湖客(1/2)
第75章 江湖客
翌日,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穿出漳州城门。
不多时,一辆马车跟着出了城。
马车跑了一段路,车内之人就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祝无名在驭位上坐下来:“太阳烈, 去里面歇歇。”
祝昀没将马鞭交给他,十分不悦道:“哪有侍卫歇着,叫主子赶车的理?”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两匹马,脸色沉了些, “都说了别套马车,这马车怎么赶上沈将军的脚程?”
祝无名咬着牙:“我一个书生骑马出行更奇怪吧?”
祝昀:“……”
他俯身一把夺下祝昀手里的马鞭, 擡手替他挡了挡头顶烈日, 小声劝道:“盛夏炎热,晒久了太阳容易晕, 去里面吧。”
祝昀蹙眉睨着他。
祝无名面无表情赶着车,也不看他, 豁出去道:“不然我就赶车直接去塞北了, 你也不必瞪我,你知道自己打不过我的。”
祝昀:“??”
“你敢?”
祝无名:“主子教训属下,你看我敢不敢?”
祝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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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禾和徐成安一路疾驰, 太阳下山就到了永州驿站。
两人本是想去驿站换马的, 没想到刚进门便有人迎上来,说是夏副将自漳州传信过来,知道沈将军会在驿站换马,便让他们睁大眼睛等着将军到来。
沈嘉禾还以为漳州又生变,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打开信件才知, 这是一封姜州发往漳州的军报, 是给她的,只是她走得快错过了, 夏副将这才急传至永州。
“姜州如何了?”徐成安严肃问。
沈嘉禾扫了一眼,高兴道:“姜州大捷!”
徐成安激动问:“他们退兵了?”
“岂止,豫北军追击守备军,连破环州、渝州,眼下半个西南郡都在豫北控制之下了。”沈嘉禾眼底闪着光,“太好了!”
西南大捷,这自然也让郢京那边更忌惮他们了。
“我们不必去姜州了。”沈嘉禾冲徐成安笑,“今晚不急着赶路,休息一晚,明日直接回雍州。”
“好!”
这一夜,沈嘉禾难得睡了个好觉。
翌日大早,她收拾好出门,正好听隔壁的房门打开。
沈嘉禾本能回头看了眼,在看见出来的人时,她下意识停下脚步:“祝侍卫?”
祝昀看见沈嘉禾分明眼角眉梢都在笑:“昨晚我们到驿站就听闻将军也在此处下榻,我还以为将军和徐校尉昨晚会连夜赶路去姜州。”说到这,他脸上的笑容微敛了些,“可是连日奔波太累了?”
否则以沈将军的性子,不可能会留下过夜。
“哦,不是。”沈嘉禾摇头,“姜州大捷,所以不必急着赶路了。”
“真的?”祝昀由衷高兴,“那真的太好了!”
二人往楼下走去,沈嘉禾想着他们原先也是要去姜州找乌洛侯律,便问:“塞北王已不在姜州,祝侍卫同祝先生是要改道回塞北?”
“倒也不必回塞北,王爷若离开姜州,必然是要去雍州等将军的。”他笑了笑,“我们随将军一同去雍州。”
沈嘉禾微噎,他倒是了解乌洛侯律。
徐成安也在楼下遇到了祝无名,两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面前的吃食一点没动。
“愣什么,吃完要赶路。”沈嘉禾大步过去坐下端起碗就喝粥。
大约是打了胜仗心情好,沈嘉禾觉得今日配粥的腌菜十分鲜辣爽口,她见祝昀在她右侧坐下,便顺势将手边的菜碟往他那推了些。
“祝侍卫尝尝,这里的腌菜味道不错。”
祝昀刚张口,那碟腌菜就被祝无名推回沈嘉禾面前。
他道:“他有心疾,大夫说吃不得辛辣之物。”
徐成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累了,看祝无名护着祝昀时总有种东烟当初对祝云意小心翼翼的感觉,他强迫自己收住思绪,冷笑了声道:“习武之人有什么吃不得?穷讲究,他不吃我吃。”他往自己碗里捞了半碟子腌菜。
祝昀心情不错,捧着碗呼呼喝了小半碗白粥,舔着沾在唇上的粥衣,望着徐成安笑:“我家先生养生惯了,我其实没那么讲究。”
话虽这么说,但他后来也只是玉米馒头配粥,没动那碟辣菜,但徐成安明显对他那番话很受用,也不端着了,时不时和他聊上两句。
沈嘉禾的目光流连在祝昀脸上,和这人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觉得面前是易容后的祝云意。
睨着他看了会儿,沈嘉禾也就不再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他不是祝云意了。
不是就不是,她也只是偶尔静静看几眼,弥补在宫门外匆忙离开没同祝云意多说上几句话的遗憾罢了。
全程也只有祝无名一言不发,沈嘉禾不是感觉不到他的不满。
后来趁徐成安和祝昀出去备马,沈嘉禾忍不住道:“去上京路上,祝侍卫说要留在我身边给我当贴身侍卫。”
祝无名脱口道:“不可能!”
沈嘉禾失笑:“他说祝先生会同意的。”
祝无名十分坚决:“我绝不会同意的!”
沈嘉禾又道:“若我邀请先生一并留下呢?”
祝无名脸色难看道:“他身体不好,开年大病了一场,也就这两月才好些,沈将军若感激此番去上京的事,就别怂恿他。”
“先生,车套好了。”祝昀站在门口说。
祝无名忙快步朝他走去。
“将军,不走吗?”徐成安将马驹牵至院中。
沈嘉禾应声上前,从徐成安手里接了缰绳:“你觉不觉得姓祝的主仆有点奇怪。”
徐成安回头看了眼:“怎么了?”
“就是觉得……”沈嘉禾回想她说祝昀要给她当侍卫时,祝无名的反应,正常不该是愤怒下人的不忠吗?
但祝无名完全没有,似乎比起祝昀要给她当侍卫这件事情本身,祝无名更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将军?”徐成安伸手在沈嘉禾面前挥了挥。
沈嘉禾收住思绪,她失笑:“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徐成安没多问:“现下不急着赶路了,我们同祝先生他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照应照应他们。”
沈嘉禾蹙眉问:“祝侍卫同你说什么了?”
徐成安道:“倒也没说什么,我看他在吃药,怕他们二人上路,万一他那病犯了,祝先生一个读书人怕是连马车都不会赶。他们好歹是塞北王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徐成安这人行事哪有什么僧面佛面,不过是随心罢了。这些年因为沈嘉禾身份的原因,连徐成安都很少会同人亲近,但他好像很喜欢祝昀。
是因为那个他们都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吧?
出驿站没多久,赶车的祝昀突然问:“沈将军跑马吗?”
沈嘉禾错愕回头。
徐成安跟着看过去,嗤笑问:“刚还吃药呢,你这样的能跑马?”
祝无名从车内钻出来:“你跑什么马?”
“先生看着就是。”祝昀看向沈嘉禾,“给个机会啊,沈将军。”
沈嘉禾挑眉:“行。”
祝昀看向徐成安:“徐校尉,得麻烦你给我家先生赶车了。”
徐成安哼笑,t踏着马镫跃至马车上:“跑不动就提前认输,谁也不笑话你。”
他乐得不行:“输赢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和沈将军跑马机会难得。”话落,他提气轻跃跳上跟在一侧的马驹后背,他顺势抓住缰绳,扭头道,“将军,请吧。”
沈嘉禾笑着回头,用力夹/紧马腹,喝道:“驾!”
“驾!”
两匹快马瞬间如离弦的箭,眨眼就奔出了很远。
祝无名急道:“徐校尉,快追上去啊!”
徐成安抓了抓头:“那两匹是千里马,咱这老骥伏枥的,也只能志在千里了,实际上它也跑不起来啊。”
祝无名:“……”
-
官道上两匹骏马你追我赶,良驹带起的疾风也像是少了些许夏日的炎热,扑在面额反倒是生出了丝丝凉意。
沈嘉禾许多年没这样无忧无虑和人跑过马了,虽然乌洛侯律在她面前说了很多次邀请她去草原跑马,但她也想过真的要去塞北。
官道不比草原开阔,没想到跑马的感觉倒是不赖。
沈嘉禾看了眼身侧的人,祝昀正朝她看来,他挑眉一笑,用力抽下马缰驱马直冲往前。
还说什么输赢不重要,她看他挺想赢的。
倒是她真心觉得没那么重要,不知跑出多远了,她心里畅快得很,好像连日来的紧张焦虑在这一刻全部一扫而光,她当下什么都不用想,甚至可以闭眼坐在马背上尽情地享受,不必担心周围是血腥利刃,不必担心她的弟兄们又多了多少伤亡。
祝昀一点点超过了她,他扭头大声道:“沈将军,加把劲儿啊!驾——”
阳光照着他的笑颜,疾风吹起他的乌发,他就像个江湖侠客,在这片广阔天地下潇洒恣意。
沈嘉禾莫名地想,若祝家没有出事,出身高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祝云意也会活出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气吧。
“沈将军!”前面的马驹被勒停,扬起的尘土尚未散去,祝昀转身打趣道,“你这是故意让我呢?”
沈嘉禾失笑:“是祝侍卫跑得快。”她又道,“谢谢。”
祝昀不免愣了下:“好端端谢什么?”
谢他和她一起跑马,这样的事是祝云意永远也做不了的。
良驹也累了,两人干脆牵着马沿途往前走,也正好等一等后面的马车。
他呼着气,怕拍马鞍:“原来跑马这么畅快。”
沈嘉禾问:“你以前没跑过?”
“没。”他朝后看了眼,“我家先生管得多,不给跑,只许坐马车。”
沈嘉禾笑:“祝先生待你很好。”
祝昀道:“将军待徐校尉也一样很好。”
沈嘉禾想了想,倒也是。
主仆感情深,自然也不像是主仆了,她私心里也从没把徐成安当成下人过。
哥哥走后这些年,她早把徐成安当成自己的亲兄长了。
祝昀看着她的马鞍好几回了,沈嘉禾回神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拽着马背上镇山河挂下来的碧玉。
“是故人的遗物。”她道。
祝昀收敛了笑容,朝她道:“沈将军,节哀。”
沈嘉禾抚着碧玉的指腹微微用了力。
出事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节哀。
祝昀是第一个。
他要她节哀,就好像,她是祝云意的未亡人。
她倏地将碧玉紧握在掌心,强压着喉头哽咽:“等报了仇,带他回了端州,我才能节哀。”
祝昀却问:“将军要找谁报仇?”
沈嘉禾凝神看向远处,冷冷道:“云氏和郢京的世家贵族,他们全都有份!”
身边之人没再接话。
沈嘉禾侧脸看他低着头,正欲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忽然擡头问:“听说将军和夫人感情甚笃。”
她怔忡半瞬,才点头:“那是自然。”
他又问:“夫人回端州了?”
沈嘉禾释然道:“她为我在郢京为质,我自然要把她接回端州,日后我必再不会让她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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