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沤麻（2/2）
“……是。”
“跟老师道歉。”
“老师对不起。”
老师连连摆手，“没那么严重，只是这个毛病不能惯着，周栕同学，你是班长，更要起到带头的作用，你看你上课走神，其他同学看到会不会有样学样。”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袋空空。”淼淼颓丧地靠在墙上。
老师尴尬地笑了一下，“淼淼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其实平时他很听话的。”
云木香也觉得他奇怪，伸手摸摸额头。
也没事啊。
老师说：“时间上快要下课，要不云老师带她去办公室检查检查，反正这也是最后一节课。”
云木香看眼手表，扶着儿子肩膀点头。
“那好，我也有点不放心，先带他走了。”
“身体重要。”
云木香担心地牵着淼淼离开，离开教室后，没去办公室，奔着校外走的。
“妈妈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当然不用去，你好好地。”云木香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哇！”淼淼很惊奇。“妈妈你这都知道。”
“……”
这儿子越看越傻。
“你不说，妈妈也不问。”
淼淼松下一口气，被妈妈牵着朝外走，远远看见二食堂的建筑，才笑出来。
“妈妈，今天几号呀，有没有好吃的？”
“想吃好吃的？没有。”
云木香很少来二食堂，因为都是大锅菜。
这个点还没到正经吃饭的时候，宽敞的食堂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着。
云木香找个靠窗户的角落，叮嘱淼淼，“在这坐着占位置，我去打饭。”
“好！”
淼淼踢着脚，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几分钟后，看到妈妈端来的盘子。
瓷白的盘子上面放着两个成人拳头大的野菜团子，旁边是一小碟子的疙瘩菜，土豆丝，胡萝卜丝凉拌的小菜。
最后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米汤。
淼淼搅动勺子，看到了两粒米的滚动。
“妈妈，我们中午就吃这个？”淼淼放下勺子，十分抗拒。
“嗯。”
云木香将野菜团子掰开，先给儿子一半。
“吃吧，正新鲜的野菜。”
该庆幸不是忆苦思甜里的野菜团子，那是真的苦，形式主义地回忆以前的艰苦奋斗，故意不洗野菜，混着沙土和麦麸粗高粱，捏成一个个石头四的梆硬菜团。
淼淼丢回盘子里。
云木香只看一眼，也不阻拦，只提醒。
“中午饭菜就只有这些，不吃下午就要饿肚子。”
“妈妈，我们家是没钱了吗？”淼淼愁死。
“不要打马虎，你清楚这是对你的惩罚。”
淼淼垂头丧气，“因为我被老师罚站吗？”
“一半一半。”说完咬了一口手中留的半拉野菜团子。
云木香震惊，“妈妈，你也跟着我吃吗？这个好难吃。”
“你不尊重老师，是妈妈没教好你，肯定要和你一起受罚。”
淼淼红着眼圈，“妈妈，对不起，你别吃了，我自己吃吧，你去点你喜欢吃的菜。”
“然后你跟着蹭？”
“……”
淼淼扭捏着不想承认，“你儿子会是那样的人吗？”
“嗯，小二皮脸。”
“妈妈，那是骂人的话！”
云木香一脸假笑。
咀嚼着嘴巴里木头一样的野菜团子。
真的是难吃死了！
可当着淼淼的面，一口团子一口米汤，勉强吃下去一个角角。
怎么能她一个人吃苦呢。
“快吃，你今天傍晚放学的零食也被取消掉，剩下这个野菜团子就是你今天的零食，一会走的时候带上。”
“……！”
他妈妈一定是魔鬼！
可感受到肚子咕咕叫，淼淼只好妥协，重新将盘子里的野菜团子捡回来。
“妈妈，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野菜。”
“真的？我还说周末带你上山一起去挖野菜呢，去年整的洋槐花，榆钱不想再尝尝。”
淼淼吞了下口水。
云木香继续形容，“你看都是野菜，都是春天长得，都是绿油油的，你吃着这个想着那个，看感觉会不会好一点。”
淼淼眨眨眼，学着妈妈的办法一口咬下去。
嘎嘣。
“呜呜呜！”
“怎么了？吃到石子了？”
云木香伸头打量，实在是那一下声音太清楚，她都听到了。
淼淼皱着眉头，低头冲着地上吐了下。
砰。
云木香草莓，瞧见一颗小小的后槽牙。
“儿子，你这是用了多大力气。”
“疼。”
淼淼撒娇，试图想借着牙齿阵亡给自己谋求一点福利。
云木香看他乱转的小眼神，将米汤推了一点。
“实在咬不动，野菜团子泡在米汤里喝吧。”
“！”
淼淼不敢置信。
淼淼无法理解。
淼淼十分绝望。
打开背着的水壶簌簌口，只好认命地喝了两口米汤，吃下四分之一的野菜团子。
云木香其实也没吃完。
她现在也觉得给整个的淼淼也不会吃，将他吃剩下的半个给包起来塞进口袋。
“回学校吧，牙齿掉了的地方别老是舔，记住没？”
“哦。”
云木香把人送到学校门口，转身就要离开。
淼淼喊住人，“妈妈，你不进去吗？”
“我有事，你不要乱跑。”
“肯定不乱跑！”
亲眼看着妈妈进去夜校，淼淼抱着喝个水饱的肚子去找承承。
在校门口等太显眼。
他知道承承家住在哪里，到的时候承承妈妈正在做饭。
淼淼不想被大人知道，不敢出声，只悄悄给承承打手势。
承承看到，跟吴春雨说：“妈妈，我出去玩一会。”
“过一会饭就好了，不要跑远。”
“知道了。”
承承拉着淼淼走远一点。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淼淼动动鼻子，嗅到了香味。
“承承，你妈妈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烂糊白菜。”
“那是什么，好吃吗？”淼淼吞了吞口水。
承承看他这样，只当他还没吃饭。
“好吃，你要尝尝吗？”
瞬间，淼淼的其他心思全部飞走，快速地点头答应。
屋里头。
吴春雨转身放个碗筷的时间，就看到儿子带了个小朋友进来。
“淼淼怎么来了。”
她紧张地放下碗筷，朝着门外看去。
承承瞧见，“云老师没来，就淼淼自己，妈妈，淼淼今天能在我们家吃中午饭吗？”
吴春雨脑子骤缩，有点不知所措。
“妈妈。”
吴春雨回神，“当然可以。”
原本只有烂糊白菜的，有点类似面疙瘩，或者稠面汤。
干锅炒熟的玉米面兑水，将撕开的白菜丢下去，开锅就能吃。
这会见到淼淼，吴春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打进咕嘟的锅里，想了想一份二位。
等到鸡蛋成型，给淼淼和儿子一人盛一半。
承承捏着勺子看到，等吴春雨坐下伸头看向他碗里。
淼淼就没那么多需要操心的。
干香的糊糊，一口下去顺滑，顿时觉得这就是美味。
仅针对野菜团子。
淼淼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干了两碗。
吃饱后跟吴春雨说了谢谢，拉着承承出门。
“承承，你妈妈今天请我吃东西，我决定帮她找个老公。”
“老公？”承承疑惑。
“哎呀，就是你的新爸爸。”
“你上哪里找？”
“啊？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人。”
“嗯。”
“有人那我们就去找啊。”
“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你好麻烦，我们现在走。”
淼淼强势地拉着人出学校，为了不被告状，淼淼还专门贴着墙壁，避开门卫室的窗口溜出学校大门。
走了一段距离后，立马撒腿跑。
“承承，我们快点。”
“我不能跑……”
“对哦。那你慢慢走，我跟你说我舅舅也不能跑步，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们。”
而门卫瞅着俩孩子的背影，头伸出窗户，才瞧清楚出去的是谁。
“这俩去哪儿？”
门卫不放心。
他记得云老师去了夜校，找过去就把看到淼淼跑出学校的事儿提了。
实在是大丫二丫的事情给众人心中敲了个响铃，所以宁愿认真严肃点，也不想在漫山遍野地找孩子。
“跟承承往哪边跑？”
食堂在那个方向。
难道她儿子攒了私房钱打算自己去开小灶？
她看向刚回来没几天的仇富，“你继续，晚点有时间我再来，我得去找找儿子。”
“可是……”
“你要说得事情很要紧？”
“倒也没那么要紧。”
“那我走了。”
没再给仇富说话的机会。
培训班里的新同学诧异，问仇富，“刚刚那位女同志是谁啊？”
“少打听，那是咱们培训班的发起人，有好奇的时间不如赶紧记内容，警告你们，我可是很严肃的，要是过不了，小心被发配上山种地，正好赶上春耕，有的是活。”
药材的特殊性，导致医院今年没扩田。
前两批惩罚都是去打理药田，今年全部换成下地。
仇富兴趣缺缺，现在什么都不想再说。
……
另一边。
承承看着淼淼越走越远，停下了脚步。
“我们不能再继续走，小心迷路。”
“怎么可能迷路，这附近我可熟了，再往前去就是医院，医院过去看到招待所就是军区最后的入口处，我们在那里一定能等到人，你不是你新爸爸去看大丫去了。”
“嗯，可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回来？”
“……”
淼淼肯定地说：“我就是知道！等着瞧。”
“噫，承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嘶哑的声音说话很不好听，刺耳朵。
承承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出现在眼前的人。
淼淼看对方眼熟，“叔叔，你就是承承新爸爸？”
她看看对方，再看看承承。
伸手扯了扯承承，“是他吗？”
老桩从侉子上下来，轰鸣声伴随着发动机熄灭而消失。
他撑着拐杖走过来，“你们刚刚说什么呢，怎么站在路中央，来这跟家里说过没？你们爸妈知道吗？”
突突枪一样的嘴巴，环顾四周清凉空旷，不放心两个小孩子在这。
“我带你们回去。”
淼淼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承承的回答，都替他急死了。
“你是不是不敢说，不敢说我来替你说。”
承承看了眼淼淼。
淼淼得到鼓励。
他仰起头看向面前陌生又熟悉的人，
“叔叔，你叫什么呀？”
“不记得我了吗？老桩。”
“老桩叔叔好，你家里有老婆吗？”淼淼直奔正题。
承承紧张得要死。
老桩则愣住，很快回神哈哈大笑。
“老婆是指婆娘吗？小孩，你才多大就开始想婆娘。”
“不是我，是问你。”
老桩逗着他问，“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有的话那就肯定不能再要你啊，我妈妈说过的，三个人的爱情挤人。”
“噗，这都什么跟什么。”
“要是没有，叔叔你都这么大，走路还不方便，我决定为叔叔你介绍一个老婆，带儿子的那种。”
刚追上来的云木香：“……周栕！”
她盯着自家儿子的背影，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
年纪不大，操心还怪多。
淼淼回头，看到妈妈的瞬间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肚子，然后滑向空空的口袋。
“妈妈……”
“看看这是谁，我都不敢认，你真是能耐了，事情都管到叔叔头上去。”
“没事没事，小孩子想象力都丰富。”
老桩刚开始是将淼淼说得话当乐子听。
可后面这两句听完明显感觉不对。
再看紧张的承承，前后一联想就猜到了大概。
老桩冲着淼淼说：“叔叔暂时不想要老婆，谢谢你的关心。”
承承眼底的希望破灭，失望地垂下头。
云木香瞧见，有点头大。
介绍也不是这样介绍的啊。
还是从小孩子的嘴巴里说出来。
云木香思索片刻，决定干脆快刀斩乱麻。
“同志，两个小孩可能是听见大人说话，学舌的，说错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我和小孩计较什么。”
“至于介绍对象这事，是认真的。”
老桩握紧拐杖。
他这一刻反倒是庆幸，这半路上四周无人。
“有些话不好乱说，会毁了人家女同志的名声。”
“吴春雨是愿意的，她自己一个人本身就撑不住，承承还小，家里需要个顶梁柱。”
“我不行。”老桩唏嘘，“他能找到更好的。”
“你哪里不好？”
“我……”
“其实这个媒是我做的，我和吴春雨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还算了解她。”
说到这，看了眼淼淼和承承。
“你们见过侉子没？去叔叔侉子上玩儿。”
淼淼早就动心，立刻跑过去。
承承不愿意。
云木香安抚地摸摸头，“我和叔叔来谈。”
“谢谢云老师。”
承承却摇头拒绝掉，“以后在一起生活的是我们，云老师。我想自己和叔叔说，可以吗？”
“你确定吗？”
“我想自己来。”
老桩左看看，右看看，“云同志，他现在也算是家里的顶梁柱，让我们来一场男人与男人的谈话。”
“……”
就不爱跟你们这些搞性别区分的人说话。
“行，我带我儿子去兜两圈。”
老桩错愕，“你会骑吗？三轮侉子可比自行车更考验平衡。”
“瞧好。”
云木香骑上去，侧目看向儿子，“坐好，抓紧扶手。”
“哇！妈妈冲啊！”
一脚踩下去，侉子带人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