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桂枝（1/2）
第137章 桂枝
云木香顺着楼梯爬上二楼, 就听到回荡在整条走廊的骂声。
一上来就看到穿着土布褂子的泼辣老太婆唾沫横飞。
“我乖孙呦，还没出声就遭这罪。”
“一些子黑心肝的就见不得你。”
“这种人就该生儿子没屁.眼。”
东永亮双眼闪烁着怒火，握紧拳头气冲冲上前。
“你再说一遍！”
“小东。”王营长赶紧抱住东永亮。
老太婆有人护着, 整个人嚣张至极。
“我有说你名？这年头见过人抢钱的，没见过人抢骂, 贱得慌。”
这话王营长都听得难受。
“娘！你在说啥！”
“你吼什么吼！”老太婆喊回去, “你媳妇被这一家子害早产, 现在还在里头躺着呢，里外不分的货。”
王营长不说话了。
东永亮一把将王营长按在墙上，胸膛急速起伏。
“那你就推我媳妇？”
“说不过就开始冤枉人是不是！现在当兵的素质都这么差了吗？你领导呢, 让你领导出来。”
王营长又回头抱老母亲，“娘，你到底是要干啥。”
“吵什么吵。”
云木香三两句话里听出个大概，当即喊来安保。
“把闹事的人轰下去, 不要影响手术。”
老太婆狰狞地回头, “你谁？凭什么赶我。”
云木香不理她。
和这种不讲理的老太婆根本吵不出结果的，她只会越吵越高兴。
云木香双手插兜，眼神冰冷如霜，看得王营长心头一凉, 立刻伸手拉住母亲。
“对不起, 我这就带人离开。”
“嫂子，嫂子。”
云木香胳膊被抓住, 扭头, 看到东永亮猩红眼睛里的慌乱。
他声音颤抖，“你救救静云。”
“你先别着急, 她人现在在哪里。”
被儿子困住的老太婆这才注意到云木香身上穿的白大褂。
“你是医生？不行，我儿媳妇也在里面, 你先救我儿媳妇，我孙子比较重要。”
“安保，把人轰出去。”云木香不耐烦地喊人。
原本还想张嘴求求云木香的王营长心头一寒。
“嫂子，吴雪也在里头。”
“嫂子，你千万要救救静云。”
云木香谁都没回答，看眼安保，“让他们离远点。”
转头问被闹到焦头烂额的护士，“里面什么情况？”
“不是很好。”护士却双眼一亮，以为小云医生是来救场的，直接打开门，“小云医生，你请。”
云木香没犹豫。
快速换上防护服，进手术室前，看到坐在门口椅子上的男人。
浑身湿淋淋，衣服上到处都是深色痕迹。
他伸着胳膊，一旁是抽血的护士。
云木香眉头紧皱，她说刚刚在外面怎么没见到人。
看了眼血包，已经将近四百毫升。
她咬牙上前，“你身体还虚。”
“我感觉还好。”周以臣以为云木香要劝他，却听到，“麻烦你一会给他拿两片叶酸。”
叶酸其实对缺铁性贫血治疗效果较好，提这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妇产科，获取叶酸最方便。
云木香有点生气周以臣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他伤才好几天。
于是，进产房的时候都没跟周以臣打招呼。
周以臣侧目，看着产房房门闭紧，无奈地叹口气。
云木香走进闷热的产房，看到房间里一左一右两张病床。
谢静云挺着大肚子躺在左边病床上，昏迷不醒。
吴雪咬着软布，时不时泄露两声痛呼。
察觉有人进来，两边医生拧着眉头看过来，瞧见是云木香还松口气。
“小云医生，你快来帮忙，孕妇大出血。”
两边异口同声地说道。
肺结核那场手术的录像带，在医院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小云医生那一手金针止血，让不少人叹为观止。
可小云医生就一个，现在有两位孕妇需要救。
“宫口开了吗？能不能生。”
云木香怕两人抢，先问看向吴雪病床边的医生。
“宫口开了两指，可羊水已经破了，孕妇还一直在出血。”
那就要催生。
话音落下，谢静云这边的医生紧跟着说。
“我这边情况非常不好，孕妇双胎，月份也不够，有流产迹象。”
需要保胎。
云木香站在两床中间，她摸了摸谢静云凸起的大肚子，给了一丝灵气，随后打开针包，先止血。
“停了停了。”
“尽力保胎。”
“不生？”
“不能生。”
她看过，两个孩子发育都不完全，生下来一个都活不了，羊水没破，还能保。
灵气护着，剩下的事情医生就能做。
她转身看向吴雪。
吴雪还有意识，她侧着头在哭，眼底闪过哀求。
可惜云木香没看到，她止血的针还没落下，就听检查的医生大喊。
“糟糕，我先摸到了脚！”
吴雪眼前一黑，本就剩下不多的精神，这下子直接被吓晕。
脚先出。
那还能生吗？
“塞回去。”云木香冷静的声音响起。
如同丢进炎热夏日的冰块。
医生咬牙，用手将孩子的脚往里推，昏迷中的吴雪被痛到痉挛。
云木香手按在吴雪肚子上检查。
小孩是倒了。
不仅如此，手还抓住了脐带，不能转胎位，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脐带绕颈。
云木香双手放在略硬的肚皮上，顺着推。
医生睁大眼睛，直接就动手？
“啊！”
吴雪被痛醒。
云木香冷酷道，“按住她。”
羊水在流失，没时间耽误。
她用灵气固定住脐带，慢慢推动着胎儿胎位。
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护士连忙擡手，仔细避开眼睛帮忙擦汗。
“来人记一下，我开张催产的方子，立刻去煎药。”
十分钟后。
胎位正过来。
三十分钟后。
催产药灌下去。
一个小时，宫口全开，吴雪正式进入生产。
云木香让开位置，手忽然被勾住。
她低头，看到吴雪疲倦的一张脸。
云木香拍拍手，“没事，攒攒力气很快就生出来了。”
吴雪不是头胎，只是因为受到刺激导致的难产。
相比较她，谢静云才是麻烦的。
云木香退出来，相比较吴雪这边的热闹，谢静云就安静的多。
她还没醒。
输血针已经扎上。
云木香抓住谢静云的手，搭在脉搏上。
之后又连连下了好几针。
……
走廊里。
只剩下东永亮一个来来回回地走动。
满脑子里都是谢静云倒下，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呼吸慢慢急促，双手抓着头发不断拉扯，心底一个口子，黑漆漆地不断在吞噬什么。
忽然，肩膀被拍一下。
东永亮狰狞地瞪过去，看清是周以臣面色才放松下来，眼底却闪过迷茫。
“团长，我害怕。”
“坐下等。”
东永亮余光看到周以臣弯着胳膊，这才想起来团长刚刚抽过血。
“团长坐。”
周以臣没客气，坐下靠着墙，突然说：“你嫂子生淼淼的时候也是难产，生了好像两天一夜。”
东永亮愣了愣，意识到是团长在跟他说，这才打起精神听。
“嫂子是为什么？”
“不知道。”周以臣目视远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难产，难产多久我也不确定，只记得好像是两天一夜，当时我在战场上，家里只跟我报了喜，我想要二胎时，你嫂子才跟我说。”
周以臣收回目光，羡慕地看了眼东永亮一眼。
“你比我幸福，你媳妇生的时候你还陪着，我这辈子是再没有这种机会。”
东永亮啊一声，反应慢了两拍之后，才意识到团长说了什么。
他嘴巴越张越大，又慢慢合拢，内心也做个决定。
“我以后也不生了。”
周以臣撞他一下，“你想太远，我说这个不是让你想以后生不生，先看看现在，你媳妇如果生了，你孩子的包被，衣服，尿布都准备了吗？如果还没生，你媳妇饿不饿，渴不渴，吃什么喝什么？有时间在这里磨蹭，不如去准备准备。”
东永亮直接站起来，有事情做，他显得没那么迷茫，开始上上下下地跑。
媳妇这样不管生不生肯定都要住院。
他去要了病房，热水瓶，衣服，一趟趟来来回回往里收拾。
路上见到送完老娘回来的王营长，东永亮黑着一张脸招呼都没打，丝毫没将王营长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王营长很无奈，回到手术室前，看到周以臣便心里发怵。
“团长。”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在你面前，你打算怎么解决。”
王营长吞吞吐吐，连憋通红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他开不了口。
这时，病房门打开。
周以臣也站起来，看向护士怀里抱着的孩子。
护士问，“谁是吴雪家属？生了母子平安。”
王营长狠狠松下一口气，他上前接过孩子。
红彤彤，皱巴巴，像猴子一样。
王医生露出笑容，“护士，我媳妇没事吧？”
“还在收拾，半个小时之后能出来。”
半个小时后。
东永亮回来，就看到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瞬间气红眼睛，握紧拳头盯着再次闭上的手术室大门。
周以臣这下也劝不了。
窗外雨还在下，天色受乌云影响黑得也早。
直到走廊唯一亮着的红灯也灭掉。
东永亮着急地冲到门口，趴在门上朝里看。
门打开，云木香看到这么大一张脸，吓一跳。
“怎么在这站着。”
东永亮克制住朝前栽的趋势，“嫂子，静云她……”
目光越过云木香肩头，看到后面跟出来的病床，他赶忙扑过去。
“静云。”
“从现在开始，她需要卧床休息直到生产，这期间你要多注意她的状态。”云木香叮嘱一些细节。
东永亮连连点头，“我都记住，我肯定照顾好她。”
“你有那么多时间？”周以臣不识趣的声音传来。
云木香回头瞪他一眼，何必现在说。
同时，上下打量一下他的状态。
看起来还好。
云木香安排，“先回病房。”
东永亮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回病房，将谢静云上上下下裹得可严实，一丝风雨没见。
跟在后面的云木香摸了摸周以臣的手指。
常年如火的男人，此刻指尖冰凉。
明显失血过多。
云木香捏了两下，松开手。
“到底怎么回事？”
周以臣也头大，挑着重要的事情说。
“早上你走之后，淼淼闹着出门玩，小东爱人见到淼淼，中午留他吃饭，我下午来接，小东媳妇和王营长媳妇已经摔倒在地。”
周以臣见媳妇这么严肃，想跑。
“淼淼还在筒子楼，看到那么多血肯定会害怕，我去接他回家。”
“？”
云木香嘲笑两下。
感情这人还不知道儿子跟来。
难以想象这要是不在军区，儿子丢了他都发现不了。
云木香瞒下淼淼在医院的事实，下巴指着大门方向。
“去吧，你把我儿子吓出个好歹来，我和你没玩。”
哼！
云木香转身朝住院部去。
周以臣动了动还有些麻的手臂。
要儿子有什么用。
……
云木香就迟来一步，东永亮又和王营长干起来。
护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云木香上前，“医院里不要吵闹，会影响病人休息，又怎么了？”
护士很无奈，“一楼就剩下一间清静点的空病房，这位病人不愿意和这位同住。”
云木香看看东永亮，再看看王营长。
东永亮态度坚定地说：“我宁愿换到其他病房，也不要我媳妇和他家住，要是赶上我不在，他妈来看孩子又欺负我媳妇怎么办，嫂子，今天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你在，才救下他们娘三的命，要再来一会，我也不活了。”
“……”
王营长也气得不轻，“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没说清楚，也可能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什么误会？正好嫂子也在，当着嫂子的面我们说清楚，我媳妇是不是你娘推倒的！我亲眼看见，你我当时一起到的你家，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看见。”
云木香皱起眉头，看向王营长。
王营长苦笑。
他有看见。
可，“我娘说，是你爱人先动手推了我媳妇。”
“不可能。”东永亮想也不想就否定，“昨天晚上我媳妇还跟我商量，要教你媳妇钩袜子，无缘无故两人为什么动手，总要有个理由。”
谢静云为他，一直在讨好吴雪。
她自己就是孕妇，有多小心他一天天看在眼里。
王营长皱眉，“你觉得我娘撒谎？你明显对我娘有很严重的偏见。”
东永亮说：“不是偏见，我就是实实在在地不喜欢她。”
“你——”
大男人吵架一点也不好看。
云木香打断两人，“你们这样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具体还是问当事人。”
东永亮撇头，“静云还在睡。”
云木香看向王营长，“吴雪也在睡？”
王营长想也不想就点头。
这时，吴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嫂子，你能进来一下吗？”
顿时，东永亮看王营长的眼神带着怀疑和不屑。
云木香：“……”
兴许是和东永亮接触更多。
又兴许是王营长老娘做人太嚣张。
云木香私心更偏向东永亮这边，看他这么看自己领导，上前帮他挡了下。
也不怕被穿小鞋。
云木香领头进去。
吴雪还在躺着，听到动静看向门口，扯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嫂子。”
“感觉好点没，你这次伤到元气，月子要好好做。”
她声音不小，也是想让王营长听见。
吴雪悲哀地摇摇头。
云木香挑眉，吴雪已经收拾好情绪，看了眼隔壁还在睡的谢静云，目光慢慢从脸上转移到肚子上。
夏天盖的毛巾毯很薄，能明显看到肚子。
东永亮横过来，严严实实地挡住媳妇，虎视眈眈地防备着吴雪。
吴雪有些受伤。
东永亮无视她的表情，直接问，“嫂子，王营长说你摔倒是我媳妇推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当事人肯定最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你跟王营长说说。”
王营长一直被逼问，有些恼羞成怒。
“你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吴雪一着急，开始眼冒金星。
身体分不好受。
她呼出一口气，擡头说：“嫂子，我愿意搬出去，静云要静养不好挪动，我顺产养两天就要回家，住在哪里都一样。”
东永亮嗤笑一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