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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磨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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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

“赢了——”

边丘高挂的军旗从空中迅速坠落,击折旗杆的冷箭划破黎明的天空。

边丘的列队已然鱼溃鸟散。

谷里沸沸扬扬腾起一片欢腾之声,尚不知西边发生了什么的将士人人展开笑颜,迫不及待地盘算着如何向大都督邀功。

狱神祠内,乌尼桑发丝凌乱,挺着脊背立在中央。

与梁国一样,狱神祠都是牢狱里专门用来供奉狱神的所在,供犯人来祈求神灵庇护或宽恕。

边丘狱神内没有供神像,只有一抔从蔓心谷掘来的黄土,暴露在空气之中。正如他们朴素的信仰一般,这样潦草的仪式便是他们对天公地母最虔诚的供奉。

乌尼桑被关在这里,算是一种优待。

乌尼桑定定地望着眼前着抔黄土细沙。流动的空气每一刻都在悄悄带走细沙,却没见那抔黄土矮下去。边丘人相信天空带走的东西都会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刻回到原来的地方,所有失去的都会在未来以另一种形式还回来。

乌尼桑皱眉。

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骗局,他仿佛今日才相信。

因为信仰并没有这样操控一切的魔力,有魔力的是每晚都会有专门的宫人来庙里添上细沙,让黄土恢复白日的模样。

乌尼桑伫立在台前,一如他曾无数次祈求她的保佑一样。但这一回,他不知道自己要祈求庇佑或是忏悔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恭恭敬敬地伺候重病的父亲的起居,至诚至孝地为他送终;他即位后想要施展抱负、更新万象,却见王宫内外沉疴积弊、人浮于事,他屡屡着手改革却回回受阻,苦不堪言。

就连这次,他早早未雨绸缪、周全万事,自以为制定了最周详严密的战略,却还是落得亡国的下场。

他一直想要挽救大丘。

但他最后给了大丘子民一个这样的交代。

乌尼桑感到心头一阵苦涩,疲惫感瞬息袭来。他前踏两步,扶着几案,想要靠着坐下来。

就在这一瞬,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过几案后的窗子,倏地毛骨悚然。

他看到了一只眼睛!

下一瞬,窗子上那个破洞里倏地闪出一道寒光,如霹雳般朝他飞来!乌尼桑什么也来不及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埋头,扑在硬邦邦的地上。

那只飞刀霎时擦过乌尼桑的额角,骤然划出一道血线,与被截断的短发一起散在空中。飞刀“咣”的一声撞在梁柱上,死死嵌在木头中。

“什么声音?”狱神祠的大门砰地被打开,守卫乌尼桑的士兵闯进来喝道。

“后门有杀手!”乌尼桑匍匐在地,高喝道。

窗外的身影倏地闪过,守门的将士高声喊道:“追!”屋外响起急促的脚踏声。

乌尼桑心狂跳不止,鬓角的血顺着颧骨缓缓流下来。他的心里魔怔般地重复着一个声音:

有人要杀他。

不。

是有人等不及要杀他。

乌尼桑喘着气擡眸,那只飞刀牢牢钉在粗壮的木柱上,一动不动。

飞刀?

他好像听谁说起过,这是谁身边的小侍卫最引人注目的绝招?

好像是......谢凌安?那个姓钱的侍卫?

乌尼桑眉头微蹙,脸上疑云遍布。他乌溜溜的眼珠滚动着,暗自思忖着什么。

傍晚,驻扎地里传出清晰而利落的“霍霍”声,巡视的士兵埋着头匆匆走过,不敢投来目光。

将军帐前,郁明卓正一言不发地坐着磨刀。她面无表情,手上每一下动作都又快又狠,似要将刀刃磨光了去。

寒英与严翊川一道,刚安排完移军暂住白黎谷王宫的事,回来在长板凳上挨着坐下。

三人缄口无言。寒英舀了瓢清水往郁明卓的磨刀石上轻轻洒去,严翊川挑了片鹿皮静静擦拭着拭骨刃的刀鞘。赤利蹲在一旁撕咬边丘苍鹰的肉,一身皮毛乌黑油亮。

一日前,郁鸿辛的尸体与捷报一同送到驻扎地。郁明卓疯了似的挣脱寒英的阻拦,冲进停尸的军帐,看见马革之下郁鸿辛苍白的面孔,脖子断了一半,头颅被人端正地摆在躯干上。

军帐里,郁明卓什么也没说,但再迟钝的人也没法不注意到她全身强压不住地颤抖。她夺门而出,策马在边丘的山野间不停不休地狂奔了三个时辰。直到马儿跑不动,她滚下马背,在一处无人的山坳里失声痛哭。哭声凄惨,万兽不敢靠近。

寒英找到她后,她便很少再说话。只是她泪水洗净的眸中,又多了一份狠戾与坚毅。

刀刃高速擦过粗糙的磨刀石,发出刺耳的“霍霍”响声,摩擦处似有火花迸发。

像极了屠夫宰羊前的模样。

“汪,汪——”赤利警觉地爬起来狂吠,嘴角还挂着撕到一半的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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