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乾坤(2/2)
呃……难不成还是上次在人背后混帐留下的阴影……不是,这次好歹还隔着个马鞍好吧,也太羞辱人了!
心念虽是如此害臊,迟阶面上只装得从容礼让,就当没想到这些弯绕,乖乖挪向鞍前,管临这才接了他手臂,踏镫一跃而上。
迟阶持缰猛一声驾,千里神驹风驰电掣起步得猝不及防,身后人别无所倚,只好下意识立刻捉紧他腰腹两侧。
气势上找回些幼稚的得意,迟阶迎风放声审道:“天黑前想去叶洽滩个来回,用飞的吗?好好交待,到底要干什么去?”
管临仗着被谦让的马鞍比迟阶高出了半个头,却要抓牢前人才能坐稳,调整坐姿中闷闷答道:“看风景。”
“那地方沼沼洼洼的,有什么好看?”迟阶诧异失笑,挥鞭指点更见风发意气,“这季节你要瞧风景,我带你去西边恒沙泉,看刚红透的胡杨林,听鸣沙逆流,探丘窝古城,对了,再过几日带你去赤克温泉!每年冬季我去了都叫人现搭池帐,爷自己独享一个泉眼,望着漫山雪景泡着滚烫圣水喝着粟特美酒,那简直了,你必须试试……”
迟阶越列举越无尽,却把自己先说惆怅了——这重逢几个月来,备战打仗受伤养伤逃避别扭,哪曾有时机和余心想过这些玩乐上的事,直到离别将近,才恍觉时日无多,不由追悔毫没尽过地主之谊,已来不及与最担忧惦念他的人,分享他这些年苦中也曾偶有过的乐。
终究再不会有儿时那般无间相伴的快活悠闲,也不可能继续假作糊涂,放任自己那为害他人的依赖贪恋。
此去一别,却恐是后会无期。
“去,都要带我去。”
身后低沉而颠簸的声音因距离极近,丝毫不被强风干扰地传到耳畔。
“从今往后,我们有的是时日。”
迟阶身子骨一僵,第一反应是生幻听岔了。脑中立刻排查思索起本来说的应是什么,思虑过于投入,一下压倒了驱马正职,松缰缓腿,马便也跟着迷迷瞪瞪地慢下速来。
管临叹了口气,松开紧攥着其衣衫的双手,伸臂绕缠,将身前人向自己怀中揽了揽。
迟阶未见抗拒,也毫无迎合,只微微侧仰回头,冷峻地向后方挑起了眉。
管临便被直抵着眼帘赏了副不错的侧脸图景,他仿佛才是头回有心去仔细研究这熟悉的眉眼——
迟阶瞳仁明亮卧蚕饱满,眼角走向却微微下垂,这使得他每当笑起来时倍显痞气顽劣,让人感觉一点正事没有。但打少时勒燕楼拼酒那次旁观起,管临就发现每当这双眼笑意一收,那凛凛寒光的清醒底色却比谁都更严酷傲岸,鄙夷警慑着人鬼莫近。
只不过,他把凛冽凌厉对向的是别人,却惯将耍赖与乖顺一面留给自己。
所以你这副强打冷酷逆反的样子,是想再度唬走谁?今朝终成功在这方寸间逮紧了,让你再逃。
管临迎着他满脸的挑衅疑问,不解释,话多得已经够误事了,只擡起一臂捋着腰背而上,宛如个擒拿高手,斜抵住迟阶肩颈,行云流水一瞬固定制牢,微一偏头,俯唇贴上了他的。
……哦对,忘了观察他的嘴,除了制造混话太多,好像倒没别的缺点,触上去比看着更丰润柔软,只是才被迎面劲风吹得有一点不知所措的木,有一点高不可攀的冰。
疯了吧自己,管临想,去他妈的,可着一次蛮劲疯到底。
转眼间,那凝着的两片唇冰却是融化了,伴着彻底失控而变混乱而粗重的呼吸,化得丢盔弃甲,反客为主——
迟阶两臂一挣挥开背后挟制,拧身反将管临揽紧,唇枪舌战疾风骤雨加倍回敬。
于是马也脱缰懵了,马上人骑姿也卡不牢了,远端的一条腿眼瞅着扭拧不支要翻跨来,迟阶索性出腿将马镫从管临双脚勾离,上身揽臂一护,环着管临直接摔跌下马。
他身体有控制地抢先落下,力道精准拿自己垫着,怀中管临半点没被磕碰到。但人算不如天算,管临双脚虽未给马镫扣住,衣带却被镫绳缠了,迟阶眼疾手快连忙揪住拉断,才免了二人被这完全不知状况的傻马拖拽去。
借着这半起身,迟阶反仰为俯,压迫着再度狂烈袭吻而来。此番他夺回占尽一切优势上风,让管临再无丝毫掌控作妖余地,他的吻急切落在管临光洁的额头,细密的眼睫,翘挺的鼻尖,柔嫩的耳垂,还有那曾令他遐想非非的茸茸脖颈……最后重新划回到滚烫的嘴唇,冲出负荷过量的理智,抛掉思虑太周的隐忍,得到他真正幻想得到的一切,比长久妄图靠近的靠得更近,就只这一刻,都值了。
管临七魂六魄飘了个尽,只有零乱交缠不分彼此的浓重鼻息帮他确认着一切并非梦境,因为他确信自己根本空想不出这一系列激越反应。
他逆来顺受地承接着迟阶过分肯定而凶猛的回应,欣喜自是无可名状,心底却又突跳脱出一丝彻底失防的无力感——自此之后,再将迟阶从他人生中剥离,大概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知过了几世轮回,迟阶终于高擡贵脸,给行将窒息的彼此留了点活路。见管临被他狂吻过境卷得鬓发零乱,面庞霞晕浮涌,迟阶估计自己看起来也规整不到哪里去,他一边手肘撑起草地,擡身拉出点距离,却蓦地变了脸,哑着声愤慨道:“管大人你……怎么耍流氓啊?”
管临依着身上知觉垂下眼,前向迷乱中自己散带的衣衫,擡眼正气回视来。
到底谁耍流氓吧,光天化日?